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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她低下頭去,一點一點,恨不得低到再也看不見的地方,好半天緩緩說:「韓張,你不要這樣。」韓張沒好氣說:「何如初,你到底什麼意思?」見她臉上神情,心裡一沉,半晌問:「還是說你不願意?」
該說的總要說清楚,她轉過頭去,咬著唇說:「我還是喜歡他----」
韓張嘆了口氣,「喜歡就喜歡吧,反正我知道你也挺喜歡我的。」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竟然可以不在意她心裡想的是誰,只要她能和他在一起,便已足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情呢?看似不濃烈卻無限包容。也許是時間造就了他對她的熟悉,理解,寬容,還有愛。
她搖頭,低聲說:「我跟他----現在在一塊兒----」韓張驚地拿咖啡的手一抖,半晌說:「不管如何,你是決定跟他在一起了?」這麼多年,你心裡一心一意想的只有他嗎?他覺得胸口苦澀無比。
她默默點頭,咬緊雙唇,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我們已經登記了----」韓張推開椅子,「豁」的一聲站起來,又驚又怒,看著她說不出話來,低頭看見她左手上的戒指,璀璨的鑽石刺的他眼睛生疼生疼,眼前有瞬間的空白,什麼都看不見。等緩過氣來,意識漸漸集中,滿臉嘲諷說:「你們動作還真快啊。」大衣也沒穿,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她連忙站起來,快速穿好衣服,一手抓起桌上的戒指塞外衣口袋裡,一手拿過他的大衣,跟在後面追上去。有服務生攔住她,「小姐,您還沒結帳呢。」她忙問多少錢,等服務生找錢回來,跑出去一看,哪還有韓張的影子。
想了想,他大概是回學校去了。於是開車來到北大,路上還不忘細心察看,希望能追上他的車子。一路打他手機,都沒人接,於是上他單身公寓,門是關著的,敲了許久也沒人應,看來是沒回來。後來手機沒電了,她也沒辦法,只好等在他公寓樓下面。伏在方向盤上想,他氣消了,自然就回來了。沒想到一直從傍晚等到大半夜,還沒見他人影。又倦又累,飢腸轆轆,身體都坐僵了,手腳麻木,只得先回去。
韓張憤怒絕望傷心失意之下,找夏原喝酒去了。倆人直喝了一夜,說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話,醉得完全不省人事。
何如初奄奄一息開門,一室漆黑,將手裡東西一股腦兒往地上一扔,發了會兒呆才開燈。忽然聽得沙發後面傳來一個聲音「你回來了?」著著實實嚇到了,轉頭看時,鍾越坐起來,目光冷冷地看著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拍著胸口說:「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不開燈?」黑暗裡突然冒出來,跟幽靈似的,把她嚇得夠嗆。鍾越盯著臉色蒼白的她,「這麼晚了,到哪去了?」打了她一晚上的電話,一直關機。又急又擔心,生怕她出事,還到她以前住的地方去了,房東說沒回來。問了保安,說下午很早就出去了。他不知道還能有什麼事,值得她這樣整夜整夜不回家。越等心越冷,他不在的時候,她是不是總這樣?沒有一點身為女主人的自覺。
她一臉倦容,解開圍巾,脫了大衣手套,隨手扔在椅子上,滑下來也不去揀,喝了一大杯水才答:「出去了。」鍾越仍問:「去哪了?」她聽見他聲氣兒不好,轉頭看他,沒敢說韓張,只說:「有點事。」打開冰箱,問:「你吃飯了嗎?」這麼晚了,誰會沒吃飯呢,只不過隨口問問。累的很,懶怠動,拿了塊蛋糕,就著奶大口吃起來。
鍾越見她狼吞虎咽可憐兮兮的樣子,氣消了點兒,站起來說:「為什麼不接電話?」她摸了摸身上,才想起手機在外套口袋裡,口裡含糊不清說:「沒電了。」鍾越不滿,「到底什麼事忙的大半夜才回來?」一眼看見地上韓張的大衣,臉色變了變,問:「你見誰去了?」
第六十四章 愛的初體驗
她抬頭看他,臉色似乎不怎麼好的樣子,考慮要不要實話實說,心想他知道了肯定要生氣,於是答:「一個朋友。」鍾越見她還隱瞞,又氣又怒又悲哀,一時控制不住,沖她吼:「何如初,你已經是有夫之婦,行為檢點些!」他愛她,愛的這樣心急,惶恐,不安。
何如初愣愣看著他,蛋糕鮮奶突然變得味同嚼蠟,慢慢放下來,也不吃了,推開椅子站起來,不再看他,低著頭回臥室去了。這就是他們的新婚嗎?這才幾天,就開始吵架了?完全沒有過渡的婚姻是不是最後只會釀成悲劇?
鍾越聽著臥室的門「砰」一聲關上,整個人無力倒在沙發上,閉著眼,心突突突往上跳,靜靜等情緒平復,倒了杯酒站在窗前,大口大口喝完了。為什麼會這樣失控,這樣沉不住氣,這樣焦慮,這樣無助?他應該聽她解釋。這麼晚回來,瞧她的樣子,又冷又餓,就算見了韓張,也許還有其他朋友,說不定真有事。自己沒跟她說今天就回來,她不知道,情有可原。
這樣一想,平心靜氣了許多,剛才太急躁,大概把她嚇著了。可是轉頭看見韓張的衣服,還是覺得礙眼。大概是她冷了,他借她穿的。嘆了口氣,揀起地上她扔的滿地都是的衣物,起身時聽的地上「叮」的一聲脆響,從她口袋裡滑出來,滴溜溜滾到沙髮腳邊。
他只當是她買的玩意兒,打開一看,見是一對小巧玲瓏的鑽戒,燈光下亮晶晶的,他臉色立即變了。不可能是她買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縱觀她晚上的神情,驀地明白過來,怪不得她不肯說見了誰,為什麼要故意隱瞞。她是心虛還是後悔了呢?
他不知道他們倆一晚上說了什麼,戒指為什麼會在她身上,不管如何,法律上現在她是他的妻子。就算再無力無助無措無可奈何,他不會再放開她,無論如何。仍舊將盒子塞回她口袋裡,衣服圍巾手套等物掛了起來,連韓張的大衣也順手揀起來擱椅子上。
偌大的客廳顯得異常寂寥,壁上的燈照出他一個人疏淡的人影。打開窗戶,一個人看著窗外抽菸。濃烈深遠的夜色透過冷氣撲面而來,天地靜穆而清冷。指尖的煙火忽明忽滅,遠處有車燈一點點壓近,過去後周圍又重歸於寂靜。剛抽第三支時,聽見輕微「咔嚓」一聲門把轉動的聲音,她從臥室里出來,眼睛紅紅的,啞著聲音解釋:「下午韓張找我,說有事,我就去了,他----」不是不委屈,可是他總算回來了----
鍾越打斷她,輕聲說:「好了,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睡覺去吧。」她抬頭看他,悶悶說:「你不生氣了?」鍾越點頭,「我沒有生氣,找了你一個晚上,電話又打不通,有點著急。現在沒事了,你睡去吧。」
她鬆了一口氣,他不生氣就好,剛才那樣橫眉怒目瞪她,心都涼了。見他站在窗口吹風,不由得說:「外面下雪了,很冷,關了窗戶吧。」他答應一聲,「客廳冷,回房吧,我等會兒就睡。」
她遲疑了一下,低頭問:「你睡哪兒?」他說過,結了婚要她有心理準備。鍾越怔住了,沒回答,只說:「我還要辦公,不用管我。」有點失望又有點輕鬆,站在那兒看了他幾眼,她想起明天就要開始上班,收拾了東西,又調了鬧鐘,上床睡了。
鍾越又吹了會兒夜風,關燈回書房睡了。晚上一直聽見風從耳旁吹過的聲音,呼呼呼----嘩啦啦----整夜難寐。
早上起來,精神有點不好,敲門叫她,半天沒動靜,覺得奇怪,扭開門把進去,空無一人,被子枕頭疊得整整齊齊。大吃一驚,心吊了起來,他立即衝過去打開櫃門,見她皮包衣物仍在,才緩過氣來,轉身靠在邊上大大吁了一口氣,像是溺水被人救上來那種感覺,死而復生,失而復得。一向鎮定從容,處變不驚的他是這麼害怕,害怕她的離開,害怕她的消失,害怕她不告而別。她不能再一次棄他不顧,絕對不能!
浴室廚房都沒人,注意到鞋架上她常穿的靴子不在,看來是出去了。
正等的心焦時,何如初開門進來,見他怔怔靠在窗邊,眼睛看著外面,不知在想什麼。清晨的陽光照在臉上,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越顯得眉清目秀,輪廓分明。她邊脫鞋子邊說:「你起來了?」
鍾越走過來擁住她,細細呢喃著她的名字:「如初,如初……」他只要每天早上起來能看到她,其他的全都可以不計較,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她手上提著小籠包和茶葉蛋,怕油漬蹭到身上,動彈不得,任他抱著,輕聲問:「怎麼了?」他這個樣子有點奇怪,抱得這麼緊,她都快喘不過氣來。
他可以聞到她身上風雪的味道,冰涼冰涼的,還有發上的清香,以及她獨有的熟悉的氣息……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她,「一大早的出去,冷不冷?」小臉凍的紅撲撲的。她搖頭,笑說:「不冷,晚上下了好大雪,到處雪白,亮晶晶的,跟琉璃似的,我出去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可漂亮了----啊,對了,我買了早點,要不要吃?還是熱的,你摸摸----」提了提手中的塑膠袋,倒出來用盤子裝好。她做不好早餐,買總可以吧。
原來她是買早餐去了,一大早起來的驚慌直至此刻才消失殆盡。他坐下來,說:「以後不用起這麼早,我去買就好了。」她搖頭,「沒事兒,反正要起來。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從今天開始要上班了,以後早餐就由我來買吧。」嘻嘻,小區門口就有賣,很方便的。
他問什麼時候的事。她解釋:「就昨天啊,我去面試,公司讓我儘快上班。」將過程說了一遍。鍾越也沒反對,說:「不用這麼急的,你回國沒多久,可以再適應適應。」忽然又笑,「我還養得起你。」她吐舌說:「我才不要你養,你等著吧,我將來發大財。」他笑笑不說話,將剝好的茶葉蛋放在她碗裡。
吃完飯,他提著筆記本電腦等她一起出門。她穿上大衣,「你先走吧,不同路,我打車去就好。」蹲下來擦靴子,上面沾上了污泥雪跡。站起來時,鍾越說:「過來。」放下筆記本,替她整理領子,輕聲責備說:「衣服都穿不好,怎麼上班。」她做了個鬼臉,「不要緊啊,人家不在意。」
鍾越堅持送她到公司,叮囑說:「下了班給我電話,我來接你。」她忙說不用,自己會回去,揮手走了。見她一臉雀躍的樣子,看來很期待新的工作,他心情也跟著明快起來。直到她的身影在門後消失,他才發動車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