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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孟十見他許久不說話,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嘆氣說:「鍾越,看樣子,她已經結婚生子了----你總不能一直這麼蹉跎下去……」這些年來,不是沒有人追求他,可是他冷冷淡淡的總是不理會,和身邊的年輕女性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就連范里這樣優秀的人,他也不放在心上。從中,孟十或多或少猜到他的心思,他應該還是在等何如初回來。
鍾越聽了他的話,轉頭看向車外,緊緊拽住車門的右手指骨泛青。
孟十喃喃自語了一句話,「那小孩的父親是誰?」
他當場僵在那裡。
何如初打發夏原韓張他們回去後,不得不送小意回父親那裡。何爸爸圖清淨,住在郊區。車子越往外開,空氣越來越清新,高樓大廈逐漸減少,野地越來越空曠。小意累了,趴在她身上睡熟了。她探頭往外瞧,竟然看見稀稀疏疏幾點繁星,零亂地散在半空中。
下了車,寒風兜頭兜腦吹來,她瑟縮了一下。抬起一隻手,吃力地緊了緊小意的扣子。深吸一口氣,準備按門鈴,門卻從裡面打開了。
何爸爸已從何姑姑那裡知道事情經過,一直在等她。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迫不及待站起來開門。一個人樣貌也許會變,可是某些東西卻永遠不會變,比如走路的聲音,比如親情。
已有數年沒有見到父親,乍然下見了,不由得吃驚。曾經意氣風發、儒雅風流的父親如今額上已有了一條又一條的皺紋,突然之間就老了。她只覺得心疼,不由得後悔,自己當初實在是太任性了。
何爸爸接過她手中的小意,白宛如聽到動靜,連忙抱他回房睡了。何如初一直站在門外,見了她,既沒點頭也沒打招呼,只裝作不見。白宛如知道他們父女有話要說,進臥室後,一直沒出來。
何爸爸拉著她,連聲說:「外面冷,進來說話。」她搖頭,沒有進來的意思。父女倆靜靜立在門口,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何爸爸開口:「在國外的這些年都還好嗎?」應該吃了不少苦吧,給她的錢全部都退回來了。
她點頭,輕聲說:「恩,還好。」說完了,覺得自己該走了,於是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何爸爸拉住她,緩緩說:「當初買這個房子的時候,特意為你布置了一個房間。裡面的陳設都是你喜歡的,留下來住吧。」期待地看著她。
她心微微震動,最終還是說:「不了,我一個人其實挺好。」在這個家,她應該算是外人吧。父親也不再是她一個人的父親了。何爸爸以為她還不肯原諒自己,焦慮地叫了一聲:「初初----」
她抬頭笑了笑,揮手說:「我走了。爸爸,你自己多注意身體。」
她已有將近五年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了。何爸爸聽了,又驚又喜,眼睛裡突然有了眼淚,偏過頭去,連忙抬手擦了,只知道點頭:「恩恩恩----」看著她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呆立半晌,心裡一陣喜一陣悲的,女兒終於長大了,不要事事需要他這個父親了。
這幾天鍾越很煩躁,對人老是皺眉,開會的時候因為一個主管出了差錯,當眾斥責他。搞得身邊的人暗中竊竊私語,「鍾帥這幾天怎麼了?沉著一張臉,不言不語,怪怕人的。」鍾越跟人雖不親近,但是平時是相當客氣禮貌的,甚至可以稱得上紳士。
孟十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勸他說:「早就說了,你需要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藉此才能忘掉以前的事。」掏出一張精緻的請柬遞給他,「這周末章慧明過生日,章家為她辦了個盛大的派對。她特意來送請柬,恰好你不在,我就代你收下了。一起去吧。」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章家是城內有名的公眾人物,章小姐的生日派對,自然是富麗堂皇,高朋滿座,賓客雲集。孟十和鍾越到時,章小姐撇下其他人,親自迎上來。孟十寒暄了幾句,留他們單獨相處。
章小姐本來就是有名的美人,鵝蛋臉小巧精緻,柔嫩的肌膚吹彈可破,經過盛裝打扮,更是美艷不可方物。見了鍾越,打趣說:「鍾帥,今天能請到你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鍾越忙說不敢不敢,一向事物繁忙而已。
章小姐白了他一眼,笑吟吟說:「我知道鍾帥你貴人多忘事,所以不將我們這些小女子放在心裡。」一顰一笑俱是風情。鍾越忙謙虛:「章小姐言重了,真的是抽不開身。不信,你找孟十當面對質。」章小姐掩嘴笑:「得了,我還不知道你!說你是工作狂也不為過。不過,今天既然來了,那就是我說了算。」鍾越忙點頭,「當然當然,客隨主便。」章小姐回眸一笑,指著他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先等著----我這會兒要招待客人。」說完搖曳生姿走了。
孟十不知道從哪裡溜出來,低聲說:「不要說兄弟我沒提醒你啊,這樣一個絕代佳人,知情識趣,凡是男人沒有不動心的。既然對你青眼有加,千萬要好好把握機會。」擠眉弄眼走了。
有女傭過來說:「鍾先生,我們小姐請你過去。」他跟著女傭出來,一直走到偏廳的走廊外。章慧明笑說:「裡面人太多,吵得厲害。我們站這裡靜靜說會兒話。」倚在雕花欄杆上,抬頭說:「你看,月亮上來了。」手指著外面。
鍾越走近一看,一輪白玉似的明月朗朗照在地上,當真鋪了一層霜似的,周圍的一糙一木跟著分外有意境。明月多表相思,他心頭忽然湧現滿懷的惆悵傷感,靜靜立在檐下,沒有說話。
她嬌嗔道:「不知道鍾帥可是想起什麼難忘的舊人舊事?竟然如此傷懷。」鍾越微笑,沒有回答。她撐住欄杆,上身不老實地往後仰,突然「哎喲」一聲,差點往外栽去。鍾越見狀,連忙拉住她,倆人滾作一團。
她沒想到有此變故,順勢倒在他懷裡,沒有立即起來。她做的這樣明顯,他若還不懂得抓住機會,只能說明他不待見她,根本沒有往那方面發展的意思。鍾越聞到她身上的香味,立即不著痕跡拉開距離,隨即高聲叫人,又禮貌地問:「章小姐,你有沒有摔到哪裡?」
驚的眾人都過來看她。她深深嘆了口氣,理了理頭髮,忙說:「沒事沒事,不小心滑了下腳。」跟在眾人身後回到大廳。
鍾越和孟十離開時,章小姐沒有出來送。
孟十還不明所以,笑著打趣說:「好小子,你厲害啊,平時小看了你。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和人家抱在一塊了!」鍾越什麼都不解釋,只是專心開車。送孟十回了家,轉回來時,路上出了一起車禍,又堵車了。
他走出來,濃濃的黑夜將他圍成一個小小的影,孤獨而落寞。明月疏疏淺淺照在殘葉半凋零的槐樹間,看過去像舞台上布置的一幅畫,半隱半現。他忽然記起那時候的事來----
她傻裡傻氣拉著他問:「為什麼古人會說月里住著嫦娥,還有桂樹?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出來?」他自然是不理會她常有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可是她偏偏不依不饒,總要拖著他東拉西扯。最後常常是他呵斥她:「嘰嘰喳喳還跟孩子似的,專心看書。」她才不情不願從窗外轉過頭來,嘴裡嘀咕說哪有那麼多書可看。實在無聊了,一個人趴在桌上睡覺。
現在想起來,她只不過想跟他多說說話而已。可是那時候不知道,只是嫌她吵。可是後來再也沒有人在他耳邊吵吵嚷嚷了,再也沒有了!----他常常後悔,那時候應該多陪陪她,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遺憾了。
有些東西,當時你並不懂得它的可貴,往往要失去以後才會明白。
他站在路邊抽菸,一根接一根。車流開始往前滑動時,他掉頭轉了個方向。
第 50 章
第五十章誤會接二連三
何如初洗了澡正準備睡覺,聽見門鈴響,心裡疑惑,這麼晚了,會是誰呢。打開門見是他,很是吃驚,愣愣地問:「你有事嗎?」
他鬆了松領帶,解釋似地說:「聽人說你現在住這裡,正好路過,所以進來看看,順帶討杯水喝。怎麼,不方便嗎?」不管怎樣,他一定要問清楚才甘心。
她忙搖頭,「不會不會,請進。」明知道他這麼說只是一個藉口,還是打開門讓他進來,趕緊倒了杯水給他,「對不起,剛搬來,茶葉都沒有。請不要介意。」一臉歉意。
他注意到鞋架上只有她一個人的鞋子,留心看了看,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東西,小小的一室一廳似乎只有她一個人住。仰頭喝了半杯水,緩緩問:「你一個人住這裡?」她點頭,「是啊。什麼東西都沒買,亂的很。你坐。」拿起沙發上的衣服和包,客客氣氣請他坐。不知道他這麼晚來,究竟所謂何事。
但是他一直沒說話,似乎真的只是來喝杯水就走。鍾越轉動手上的杯子,意有所指問:「這麼些年來,你似乎發生了很多事。」很想咄咄逼問她,為什麼當時說好回國卻又不回來!和那天看到的孩子有關嗎?可是語言是這樣蒼白無力,埋藏的太久,像堵住了,一時間無法傾瀉。
何如初默默點頭,「恩」了一聲。他忽然不想再聽下去,站起來就走,口裡說:「謝謝你的水。」她被他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手足無措,只得站起來送他。看著他出去了,訥訥地吐出一句:「那----晚上開車,你小心點。」
僅僅這樣一句再簡單不過的關懷,已使得要走的他停住腳步。他回頭,淡淡說:「那天碰到的孩子很可愛,叫什麼?」她笑起來,說叫小意,如意的意。他心裡冷笑,如意的意?是希望他將來事事如意嗎?他很想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心裡明明嫉妒的快要瘋魔----
最終問出來的卻是,「孩子姓什麼?」是韓還是夏抑或是其他?
她實在不好意思說小意是她父親的兒子,是自己的親弟弟。父親居然在女兒成年以後還生了個兒子,實在有點難以啟齒----可是她還是說了姓何。
鍾越自然以為孩子是跟母親姓,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離開了。離婚了,所以獨自一人帶著孩子回來嗎?他忍無可忍,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自己這是幹什麼?捧著心任由她踐踏嗎?犯賤也不必卑微成這樣----
何爸爸打電話來讓她去家裡吃飯,她遲疑著沒有說話。何爸爸忙說:「你要是一個人不願意來,那就叫上韓張吧,人多熱鬧些。」她不想辜負父親的一番好意,唯有點頭答應,讓韓張一起陪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