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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曾經以為可以天長地久,到頭來發現只剩下曾經擁有。
她折回自習室,將畢業證夾在他的課本里,轉身離去。
當天晚上,她跟著何姑姑去了美國。只有何爸爸和韓張來送機。何爸爸叮囑她好好學習,自己照顧自己,不要想家之類的話。韓張抱了抱她,說:「如初,你一定要回來。我----們都想你……」一句話沒有說完,他放開她,轉頭看別處,將眸中的淚逼回去,才重新跟她告別。
她跟在姑姑身後,揮揮手,「我走了----」聲音無限傷感。連她自己也沒料到,這一去竟是這麼久。
鍾越上晚自習拿出課本複習,打開看見書里靜靜躺著一張大紅大紅的畢業證。心頭一震,翻開看時,小小的她正對自己微笑。知道她來過,胸口頓時窒息起來,那種疼痛深入骨髓,肝腸寸斷。他親了親她的臉,小心翼翼壓在胸口,輕聲說:「如初,我讓你走,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愛你。」
《初情似情》第二卷 「初情似情的日子」 完
接下來是第三卷 「水到渠成的愛情」
第四十三章心事如大海
夏原「一擲千金博一笑」的事跡在校內廣為流傳,一時之間成為佳話。何如初人雖然走了,可是名字卻在同學之間口口相傳。不少人對她是又羨又妒。有好事之徒拍了照片,放到校內論壇上,這下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清華北大的論壇也跟著很是熱鬧了一陣子。
鍾越第一時間看到了照片,場面盛大猶如派對,她跟夏原站在一塊,身後是成堆的大蛋糕。抓拍的時機很好,正是她抬頭的時候,而夏原笑吟吟地看著她。他「啪」的一聲關了網頁,滑鼠滾下來,垂在桌腳,來回晃蕩,他也不管。
沒有心情做任何事情,他沿著學校的林蔭道隨處亂走。春寒料峭,深夜的風頗有寒意,可是胸口像是被什麼燙著了,疼得厲害。她剛走,他已經後悔了。現在她是真的離他越來越遠了。
路過一家餐廳,正對著門口坐了一大群男學生,應該是聚餐。有人站起來大聲吆喝,鬨笑聲一波高過一波,桌上煙霧繚繞,人人面紅耳赤,碰杯的聲音連續不斷,是這樣世俗的快樂。他看了只覺得眼熱,情緒越來越低沉。於是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包煙。
暗紅色的菸頭在黑夜裡灼灼燃起來,一閃一閃。他深深吸了一口,感覺似乎輕了些許,可是疼痛並沒有稍減。他清晰地感到身體的某一部分變得空虛,仿佛被風吹走了一樣,抓都抓不住。
他站在外面,從這頭一直走到那頭,然後又折回來,直到一包煙都抽完了。時間已是凌晨,宿舍早就關門了。他吁了口氣,去了通宵自習室。
第二天同宿舍的李琛也看到網上的照片了,十分詫異。原來何如初已經出國念書去了,且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孩,看起來很親密啊----,那麼,鍾越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如戲劇般急轉直下呢。
當李琛支支唔唔問起時,鍾越淡淡說:「她走了,念書去了。」神情看不出有什麼異樣。於是大家也不好探聽,心想人都走了,事情總會過去的。
只有范里曾問他:「為什麼不請求她留下來?再等幾年,也許你們可以一起走。」他的轉變范里看在眼裡,從不抽菸的他在寂寞無人處也開始抽菸了;一向沉穩鎮定的他不說話的時候竟會讓人覺得憂鬱傷感。她只覺得心疼,明明是這麼的捨不得。
他沒有回答,只是抬頭仰望另一方的天空,心事如大海。
有一次同學聚會時見到韓張,他說起她的近況,已經慢慢適應了異國他鄉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學校里老是有舞會派對,她暑假的時候到歐洲旅行了,大長見識……他聽了,心又酸又痛,很想很想問候她一聲,哪怕只是一句「你好」也好,可是拿起電話時最終還是擱下了。就像斬斷的緣,不知從何拾起。
秋天的時候,夏原果真去了美國。一時間又引起議論,說他「萬里追女友,其情可歌可泣」。連范里也開始相信,她會和夏原在一起。在國外太寂寞了,有夏原這樣的人傾心相待,還有什麼好挑剔的呢!她都嫉妒她。
清華園的糙木凋零了又盛開。他一直在準備考托福。范里一直陪在他身邊,見他這樣,知道他還是忘不了她。有時候想想真是傷心,替他感到不值。何如初就真的有那麼好嗎?他要什麼時候才能徹底釋懷呢?
托福成績下來了,他自然考的很好,已經在聯繫學校遞申請書。這時候「風行天下」的社長孟十回來找他,拍著他的肩膀意氣風發問:「要不要跟著我一起單幹?」他是這樣看好鍾越。跟著孟十攜手創業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他如今已是市內一位有頭有臉的人物。
鍾越卻沒有回答。這麼幾年來,孟十多多少少知道他一點心思,嘆氣說:「國內經濟迅猛發展,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我們的軟體市場還不成熟,正是黃金時期,趁此可以大展拳腳,揚名立萬。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自己想清楚。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臨走前又說:「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看著她的照片猶豫了,難以做決定。轉眼大家都要畢業了,他一心想去找她。可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也許以後不再會有了,心有不甘。一個星期思來想去,他拋開一切,給她打了個電話。
一句熟練的英文傳來,是夏原的聲音,他心狠狠被擊了一下。夏原待知道是他,同樣吃驚,沉默了會兒說:「你等等,她洗澡,馬上就來。」鍾越聽著他這樣熟悉親昵的語氣,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他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清了清嗓子問:「她還好嗎?」一向貧嘴的夏原此刻竟覺得吐字艱澀,好半晌才說:「挺好的。」他嘆了一口氣,眼前這種情況,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正想掛電話,夏原的聲音淡淡傳來:「周末,我來找她玩兒。」
細細的喜悅從心底悄悄發芽,他精神一振,輕輕吁了口氣,忙客套:「在那邊,你還好吧?」夏原點頭,剛要說話。她邊走邊擦頭髮,問:「誰啊?」夏原頓了頓,轉頭慢慢說:「是姓鐘的那小子。」
手上動作立即停頓,她呆了半晌,才接過電話,千言萬語,一時間完全無從說起。輕輕的一聲「餵」從遙遠的海洋彼岸傳來,魂牽夢繞,鍾越聽在耳內,差點握不住話筒,咳了咳,輕聲說:「如初,是我。」
她低頭,「恩」了一聲,表示知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三年,倆人的對話也變得陌生客氣起來。
鍾越首先打破沉默:「你也該畢業了吧?」她點頭,「恩,快了。」他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想過回來嗎?」
她的心熱起來,用力點頭:「恩,打算畢業後就回去。」
一切難題迎刃而解,鍾越渾身一輕,唇角有了笑意,「好,你回來。」他一直在等她回來,總算盼到了!他立即打電話給孟十,表示願意跟他一起創業。
這裡夏原詫異地看著她,問:「你打算回國?」她已經獲得繼續升學的資格。她默默點頭:「對啊,很久沒回去了,回家看看也好。」
何爸爸何媽媽之間還是那麼僵著,何爸爸怕她回家見了傷心,於是每年會去看她一兩次。何媽媽有時候跟她打電話,語氣淡淡的,只讓她好好念書。她聽了,回家的心也就冷了。近年來,她學別人一樣,自己賺錢自己用,很少用家裡的錢,何爸爸縱然給,她也不要,慢慢地知道心疼飛機票了,知道賺錢之不易,知道社會的艱辛。留學生吃過的苦,她也都吃過。
夏原跟她是同一所學校,不過不同系,倆人自然而然常常在一起,別人也就順理成章當他們是情人。她也不解釋,正好可以擋掉許多熱情的追求者。金髮碧眼的年輕小伙子似乎對她這個東方佳人情有獨鍾,常常邀她出去跳舞喝酒,其心之坦誠,往往不加掩飾,弄的她倒不好意思拒絕。於是乾脆拿夏原當擋箭牌。她不喜歡洋人,縱然在這裡生活了那麼久。
她開始著手回國的事,興致勃勃給韓張打電話:「我要回國啦!」又問他畢業後打算幹什麼。韓張聽了很高興,聳肩說:「繼續讀研究生唄。你快回來啊,我等著看你有沒有養胖了呢。」她笑:「還是以前那個樣子。」連髮型都沒變。
說話間,她有意無意打聽起鍾越的近況。韓張便說:「他很好,聽張炎岩說,愛情事業兩得意,風光的很。」他總以為過了這麼幾年,以前的事她該淡忘了吧,再說他們已經分手了。所以順口就說了出來,也沒多在意。
她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勉強笑問:「哦,是嗎----怎麼個得意法?」聲音又干又澀。韓張沉浸在她回國的喜悅中,根本沒察覺她的異樣,脫口而出:「哎呀,張炎岩說他都跟新聞系的系花在一塊了,還不得意啊,說清華的一群狼都嫉妒死他了!還有啊,聽說他跟他們清華的學長創立了一個什麼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更了不得了……」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
自從何如初出國後,韓張對鍾越的敵意便一點一點消失了,反倒欣賞起他來。鍾越實在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他自小就知道,不得不起了英雄重英雄,好漢識好漢之心。對鍾越傳奇般的事跡感嘆之餘,唯有越來越佩服。
她悶悶掛了電話,他終究是和范里在一起了嗎?那他上次為什麼又打電話來呢?難道是想告訴她,他對以前的過往終於忘卻了?所以可以雲淡風輕、不痛不癢地問候她了嗎?她變得不確定起來,不敢正視。
第四十四章時間無堅不摧
五月末的一天,何爸爸來看她,帶她到中國餐館吃飯。席間說:「聽你教授說,你在校期間表現很好,所以他願意接收你繼續學習。」她抬頭看父親,明白了他的意思。
何爸爸拍著她肩膀說:「能有這樣的機會,並不是很容易。我自然是希望你留在這裡繼續深造。」她已不是當初任性無理的小女孩了,只悶悶說自己會想清楚的,不管去還是留,都是自己的選擇。
何爸爸現在也不能勉強她,叮囑她一番,送她回住的地方,連夜回國了。
她想起母親,不知道近來身體有沒有好點,於是給家裡電話。打了半天都沒人接,她不禁覺得奇怪,母親這個時候不在家,會去哪裡呢。於是又打給鄰居陸阿姨。陸阿姨嘆氣說:「你媽媽走了,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