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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她搖頭,「我不去,我要等他一塊吃晚飯。」夏原叫起來,「這才吃過午飯好不好!你就一直坐這兒等?」傻不傻啊!她點頭,「我也沒什麼地方可去,看看書背背單詞,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夏原簡直不能理解她這麼愚蠢的做法,說:「你要等他,晚上再過來。哪有人一直杵在這兒的?」她聳肩說:「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夏原推她,「往這邊出去,有家『星巴克』,我們喝杯咖啡再回來。這裡又陰又冷,坐門口喝西北風啊!」見她還是不動,便說:「耽誤不了你的事,很快就回來。」等他就那麼重要?

    她不去,說:「也許他會早點過來,錯過就不好了。」夏原突然吼起來,「那你不會讓他等!」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她抬頭,吃驚地看著他,「我等他也一樣啊。」夏原驀地覺得嫉妒,無比嫉妒鍾越。若有人肯這樣一心一意等他,就為了吃頓晚飯,叫他做什麼都願意。他一言不發站起來,頭也不回走了。

    一個人站在寒風裡,呆呆的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心裡空落落的。有認識的同學經過,嘲笑說:「夏原,你怎麼了?失魂落魄的,難道被女人甩了?」他立刻恢復本性,咧嘴笑說:「是啊,被女人甩了。」那人當然不信,笑說:「咱們夏大公子也有被女人甩的一天!好好好,打爆竹普天同慶!」

    夏原笑罵:「去你媽的!哪兒去啊,要不咱哥倆兒喝兩杯去?」那人聳肩:「夏大公子請客,不去白不去!」倆人勾肩搭背,笑嘻嘻走了。

    那人酒量不好,喝了半瓶二鍋頭就倒下了。夏原費了許多力氣,一路咒咒罵罵把他抬回來,口裡說:「下次喝酒一定要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腦中想到韓張,此人是個能喝的主兒。不過跟他不同校,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叫過來。無奈下,又轉頭來找何如初,順帶給她帶了杯熱可可。

    何如初見他去而復返,疑惑地看著他。他指了指飲料,說:「看我對你多好。」她聞到味道,微微皺眉,「大白天的,你喝酒了?」他聳肩,「誰說白天就不能喝酒?我們北京爺們沒那麼多廢話!」倆人坐著聊天。他問:「你一個人坐這兒等,無不無聊?」

    她咬著吸管說:「不無聊啊,反正他會來的。」因為知道他晚上會來,所以她整個下午都會有一種觸手可及的幸福,時間每過一分,幸福便增加一分,於是等待變得與眾不同。

    等待是幸福的一種儀式。

    夏原默然無語,打著哈欠說:「反正我也沒事,陪你一塊等吧。」他逗她說話,她總不答。於是他問:「你跟姓鐘的怎麼認識的?」她不滿,「你客氣點!」夏原「切」一聲,說:「我又沒叫他送『鍾』的,怎麼不客氣了!」

    她知道自己貧不過他,於是不理他。他又問:「你跟他是高中同學?怎麼韓張好像也是?」她便說:「都是。我們以前是一個班的,那個班很厲害,好多人進了清華北大的。」

    他說:「是嗎?看來他以前就對你有意思嘍?」她橫他一眼,「瞎說什麼呢!鍾越他很厲害的,是我們那裡的高考狀元。」夏原便罵:「書呆子!」她不服,又說:「他體育也很好,拿過五千米長跑冠軍!」夏原嚷嚷:「這算什麼啊!我還攀岩拿過冠軍呢!」

    她不信,「不跟你說了。你今天特別難說話。」

    「我哪難說話了?是你不愛聽。」他叫起來。

    她轉頭看看外面,天漸漸黑了,喃喃自語:「他應該快來了吧?」夏原嘆氣,「你就這麼想見他?惡不噁心。」她瞪他,「去去去,別插科打諢。你就沒正經事做嗎?明天就要考試了----」

    夏原滿不在乎聳肩,「那種考試有什麼好擔心的!明天你瞧吧,答案滿天飛。」她嘀咕:「那也不能這樣啊----」都抄成習慣了,老師也不管。

    路燈亮起時,鍾越果然來了。她立馬跳起來,快手快腳收拾書包。鍾越跟他打招呼,笑說:「最近怎麼樣,還好吧?」他很不客氣地說:「不好的很吶!」鍾越愣了愣,不說話,接過何如初的書包。她揮揮手笑說:「我們先走了,你也早點去吃飯吧。」

    晚上九點來鍾,有人推門進來,開燈一瞧,見一人趴在桌上睡覺。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夏原。連忙推他,說:「奇怪,你怎麼在這兒睡覺?不覺得冷啊?」夏原睜眼,整了整衣服自我調侃:「我犯傻唄!」回宿舍倒頭繼續睡。

    第三十四章初到美溪

    這裡鍾越問何如初,「你跟夏原都說了些什麼?」她隨口答:「沒說什麼,貧嘴唄。」他笑,「你別跟他貧。」她問怎麼了。他便說:「你連韓張都說不過,何況是夏原。」她身有同感,點頭,「恩,他嘴巴毒著呢,他說你壞話。」

    鍾越來了興趣,問:「他怎麼說我壞話?」他當然能察覺到夏原對他的不客氣。何如初想了想,說:「反正一天到晚沒個正經樣兒,整天不是說這個人尖嘴猴腮刻薄相,就說那個人垂頭喪氣倒霉鬼。」鍾越聽了,笑笑不語。他當然不會跟夏原當真計較。

    何如初沒兩天就考完了,大家都收拾東西回家過年去了,她一直在等鍾越。怕影響他複習,一個人無聊地待宿舍里,不是睡覺就是看動畫片。夏原照舊跟她說說笑笑,打電話騷擾她:「還沒起床呢!這麼好的太陽,你也不出來走走!」整棟宿舍樓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怪冷清的。於是她下來,倆人湊一塊兒打發時間,問夏原:「你怎麼不回家啊?」

    「我家就北京,什麼時候回不行啊。」埋頭呼嚕呼嚕喝粥。她咬了半口燒賣,嘆氣說:「其實我也不想回家,可是學校過幾天就要封樓了,不得不回去。」他們是私立學校,寒暑假不允許人住的。

    夏原忙說:「那你就別回啊,跟我回家過年吧。」她「切」一聲,不答他。心裡是真的不想回家,煩著呢。這兩天何爸爸老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家,怕她沒訂票,問她要不要寄飛機票過去,又或者自己去北京接她。問的多了,她不耐煩,乾脆關機。自從她有了手機,何爸爸給她打電話的次數暴增。別人羨慕之餘,她卻煩惱不已。這勞什子,方便是方便,卻相當於爸爸的監視器。

    夏原在她離開前,一直都沒回家。

    晚上接到韓張電話,她叫起來:「韓張,你好久沒來找我了,我還以為你從此消失了!」韓張從張炎岩那裡知道她跟鍾越交往後,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他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情來面對她。偶爾會通兩個電話,短短說幾句話就管了,還是她打過去的。他這次特意打電話來問她一塊回家不,說給她訂了票。聲音低低沉沉的,不像往日那麼嘻嘻哈哈。

    她沉吟了一下,說:「我已經訂了票。」她自然是跟鍾越一塊回去。韓張頓了頓,問什麼時候的票。她說還要過幾天。他便問:「你不是早考完了嗎,怎麼這麼晚才走?」他明天的火車票。

    她「嘿嘿」笑兩聲,也不好意思說等鍾越,只說:「當時只買到那天的票啊。」他知道清華還沒考完,多少猜到了一點,心情有些黯然,好半晌說:「那到時候我去火車站接你。」她說不要。韓張堅持:「不麻煩。提著那麼多東西,你一個人怎麼回的來。」他們到了火車站,還要坐好長時間的大巴才能到家。她也沒通知何爸爸去接。

    鍾越好不容易考完了,她抱怨說不想回家。鍾越安慰她:「沒事的,家總要回啊。」逃避總不是辦法。她悶悶不樂,說:「回家就見不到你了。」她回上臨,鍾越自然是回美溪去。

    春運期間,火車站人山人海,空氣渾濁,簡直無立足之地。鍾越見她還沒上車呢,已經奄奄一息,忙扶住她,焦急地問:「要不要緊?」她說頭暈胸悶。鍾越餵她喝了點水,抱住她說上車就好了。心裡懊惱,當時應該給她買臥鋪,她哪受過這樣的罪啊。

    車上她還吐過一次,小臉蠟黃蠟黃的,一夜間人跟著就憔悴下來。鍾越摸了摸她額頭,似乎有點發燒,找了條濕毛巾敷在她頭上,說:「躺我腿上睡會兒,醒來就到了。」她抱著他的腰呢喃:「鍾越,我難受。」他連聲哄著她。她半夢半醒又說:「鍾越,我不要回家,我怕----」鍾越心疼地直拍她的背,口裡說:「好好好,不回家。」心裡想,她這個身體狀況,恐怕得先送她回去。

    正好對面也坐著一對小情侶,女的看了十分羨慕,對男友不滿說:「你看人家,對女朋友多好!」男的尷尬說:「人家那是生病了。你要是生病了,我對你更好。」女的低聲罵:「只會說不會做!讓你等兩個小時還有許多廢話呢!」

    火車早上六點多就到站了,她還迷迷糊糊的。倆人下了車,鍾越先打聽去美溪的車方不方便,送她回上臨後好回去。那車主為了拉客,異常熱情,直拉著他們說:「哎喲,這小姑娘生病了吧,趕緊上車坐著,也好休息休息。」她聽了,以為他要走了,依依不捨,拉著他袖子撒嬌:「鍾越----我跟你回美溪好不好?」

    鍾越嚇了一大跳。她又說:「我跟你回美溪,住一天就回來,恩?我生病了,不想這麼快回家……」心裡著實捨不得他。仿佛他這次走了,以後就沒有再見的日子一樣。

    她那種樣子,像被人遺棄的小貓,睜大眼眨巴眨巴望著他,眼睛裡蓄著一汪水,可憐兮兮的,----鍾越哪裡抵擋的了,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頭腦一熱,迷迷糊糊就帶她上車了。

    直到上了車,他才開始後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得告訴她:「如初,我是一直跟著奶奶住的。」他從沒跟她說過家裡的事。她以前偶爾也問過,被他不著痕跡岔了開去。她本身不是個敏感的人,也沒察覺,只當人人跟她一樣。

    何如初抬眼看他,問:「那----你爸爸媽媽呢?」他緩緩說:「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父親後來又有了家庭。奶奶怕我受委屈,一直將我帶在身邊。」她「哦」了聲,很心疼他,從小就沒有媽媽,一定吃了很多苦----,又問:「那你都不回爸爸家裡的嗎?」

    他頓了頓才說:「我父親在我高二那年因車禍去世了。」後來他之所以轉到「上臨一中」來念書,也有部分這個原因。她聽了,久久不說話,環手抱緊他,「鍾越,你真堅強。」對比之下,儘管父母鬧得不可開交,她依然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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