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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她搖頭,「我要你送幹嘛啊,就這麼幾站地兒。」韓張說:「你不一路痴嗎,我不放心。送你到了我再回來。」她直勾勾看著他,皺眉說:「韓張,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韓張笑問怎麼怪法。她搖頭說:「你對我太好了。」
韓張啞然失笑,「對你好還不好啊?難道要我一天到晚罵你,心裡才舒服?」她點頭,「我寧願你跟我抬槓,還正常點。你這樣----口蜜腹劍,不知道打什麼鬼主意呢!」韓張回頭,慢慢說:「我打什麼鬼主意,你心裡不知道?」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她嫌惡地後退一步,「你那小心思,鬼知道想什麼!我警告你啊,你可別像小時候一樣陷害我。你再要把我摔個大跟斗,我跟你沒完!」
韓張唯有苦笑。她記憶里似乎只有倆人純真無暇的時候,完全沒意識到他對她的感情早已發生改變。他提醒她,「你淨想著以前,沒想過以後的事嗎?」她茫然,「以後?不知道。」如今她的世界這麼亂,能怎麼辦呢,大概是走一步看一步,就這麼著吧。
他本想說的是她也該考慮個人問題,暗示她自己的心意,沒想到反引的她傷感起來。於是說:「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大家總會好的。走吧,我們出去坐車。」她悶悶說:「說了不要你送,就不要你送。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車。我先不回宿舍,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硬是一個人走了。從小到大,何如初使起性子來,韓張是扭不過她的。
她到學校里的超市逛了一圈回來,天完全黑了。提了幾大袋東西,跌跌撞撞往前走,實在走不動了,一把扔在路邊喘氣。夏原剛巧路過,見她這狼狽樣兒,笑說:「沒見過你這麼笨的。提不動少買點啊。」一手提好幾個,輕輕鬆鬆。她乾笑說:「以後不是就不用去了嗎!」說著要幫忙。
夏原連聲說:「得得得,你就好好走吧。眼睛看路,看路,可別摔了,還要我背你回去。」她也就乖乖跟在後頭,問:「你不說回家嗎?怎麼又回來了?」夏原「嗨」一聲,說:「家裡有什麼好的啊,一到過年過節,跟菜市場一樣。還不如學校自在呢。」她想起同學說夏原家不是一般的有錢有勢,估計都是送禮的人。以前自己家一到這時候,也是這樣。瞭然一笑,表示理解。
夏原見她縮肩拱背直跺腳,說:「有這麼冷嗎?穿的跟雪球似的。」 他身上就兩件衣服。見她耳朵都凍紅了,又說:「真怕冷,戴帽子啊。」她一向沒有戴帽子的習慣,抖著唇說還好。
迎面是清華的食堂。他便說:「走走走,還沒吃飯吧。先吃點東西,暖一暖再回去。」先點了兩杯熱飲,她咕嚕咕嚕喝下去,舒服多了,呼出一口氣說:「我們家從來沒有這麼冷過。」夏原便問:「你們家下雪嗎?」她偏著頭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答:「下,不過很少,我小時候見過一次。」
夏原見她那一臉認真樣兒,不由得笑起來,心情登時大好,說:「你再說說你們家那兒的事,我聽著很有意思。以前到的時候,怎麼沒發覺?」她便說:「因為你不是那裡的人啊,自然就沒感情。我們那的東西比這裡的好吃,空氣也比北京好多了……」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不知不覺,飯都吃完了。
夏原覺得跟她說話特有意思,吳儂軟語,光聽聲音就是一種享受。尤其是時不時冒出一兩句帶家鄉味的普通話,常常令人忍俊不禁。
他跟何如初在一起吃飯,老喜歡指著盤子裡的菜逗她:「這個菜叫什麼名兒?知道嗎?」偏偏她老是一本正經想半天,然後猶猶豫豫說出一個名字,十次有八次是錯的。他撫掌大笑,壞心地告訴她:「這個叫『蒿子竿』,記住了啊。」她懷疑地說:「這個好像是叫空心菜吧?」他瞪她,「在北京它就叫『蒿子竿』,明白嗎?」故意混淆她的視聽。她想起北方人把包菜稱作白菜一事,一時信以為真。待以後明白夏原是耍著她玩時,已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倆人吃飽喝足回去時,已經很晚了。夏原送她到樓下,她道過謝,就要走。夏原忽然挑起她一縷頭髮,輕佻說:「何如初,你長這麼大,有沒有談過戀愛?」何如初嚇一跳,紅著臉支支唔唔答不出話來。夏原越逗越有意思,說:「你們南方女孩兒怎麼都這麼保守啊?談戀愛跟吃飯睡覺一樣,有益身心健康。瞧你這樣兒,別說戀愛,暗戀都沒有吧?」
何如初結結巴巴說:「誰說的!」被人說保守封建實在不是一種恭維。夏原大笑,「那你說說你暗戀過誰?鄰家的大哥哥?」她連脖子都紅了,咬著唇不說話。當然不肯說出來。
夏原調戲她:「不如我教你怎麼戀愛吧,先從拉手開始----哦,對了,你不會連手都沒拉過吧?」仔細一想,她這麼天真,還真有可能。她連忙將手縮在身後,低聲說:「你別老沒個正經樣兒,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你要再這樣,我可就難跟你說話了。」
夏原斜倚著玻璃門,神情慵懶,問:「誰說我有女朋友?」何如初聳肩,「別人說的。」他也猜到外面的流言估計不怎麼好聽,笑問:「既然知道我這樣,你還跟我一塊吃飯,就不怕別人說閒話?」
她說:「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啊,名糙有主,貨已售出。我跟你偶爾說幾句話,自然不要緊。」她不知道,就算是校園,哪裡去找一心一意的愛情!更不用說一生一世這樣的承諾。
夏原覺得她這個想法幼稚的可笑,可是從中卻可以看出她對感情的單純執著,也唯有像她這樣的人才做的到。他想,誰要是能得到她的感情,那便是全心全意,不知道那個幸運的人將會是誰,此刻他已經嫉妒起來。
他似笑非笑說:「我跟你說,我沒有女朋友。你以後是不是打算就不跟我一塊吃飯了?」她睜大眼看他,好半晌說:「這個----這個----,當然不是----」夏原笑:「這下你又不怕人說閒話了?」她硬著頭皮說:「咱們是同學啊。」
夏原笑,揮手說:「你上去吧,早睡早起,做個好孩子。」搖頭走了。男人對女人,能有純粹的友情麼!就是她那兩個高中同學,對她只怕也不是一般的有感情啊。
何如初回到宿舍,舍友告訴她有好幾個電話找她,說:「一個是韓張,問你回來了麼。還有一個姓鍾,大概就是你說的那個清華的高中同學,厲害的天上有,地下無的;還有一個姓張,我就不知道是誰了。記下了他的電話號碼。」又笑說:「怎麼都是男的找你?走桃花運了?」
她忙說:「你想哪兒去了,我以前讀的是理科班,同學基本上都是男生。」先撥了不熟的號碼過去,原來是張炎岩,問:「傍晚打電話找我,有事麼?」原來張炎岩回去後,越想他們三個越有意思,唯恐天下不亂,告訴她:「鍾越喝醉了,吐的很厲害,你知道嗎?」
她果然緊張起來,問:「怎麼會喝醉了?」他嘆氣:「韓張灌的啊。鍾越的酒量本來就一般般,一下子喝那麼多,哪受的了!」她真有些擔心,問:「他沒事吧?」張炎岩聳肩:「我哪知道,跟他又不住一塊兒。對了,你不去看看他?剛回來那會兒,他臉色可難看了。」
她點頭表示知道,匆匆掛了電話。想了想,還是先打電話問問。沒想到鍾越同學說他剛出去,等會兒才能回來。看了看時間,都十點多了,外面又是颳風又是下雪的,要不,明天再去看他?轉念又想,他這麼晚,身體又不舒服,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反正又沒多遠,隔著幾棟樓而已,就當是溜達。終究是坐不住,拿了點非處方藥,冒著漫天風雪去找他。
鍾越因為喝多了酒,口乾舌燥,胃裡不舒服,下去買了點水果。上來接到她的電話,說在宿舍樓底的電話亭呢,又驚又喜,連大衣都來不及穿,就這麼衝下來。見她雙手抱胸迎風站著,瑟瑟作抖,連忙拉她進來,雙手冰涼。心疼的直說:「有什麼事兒,直接讓我去找你不就得了。大半夜一個人出來,究竟不好。」可是心裡是歡喜的,傍晚時的那點抑鬱不樂消失殆盡。
她說:「沒事兒,順路出來走走。我聽張炎岩說,你酒喝多了,有點不舒服是嗎?給你帶了點藥。」說著拿給他。鍾越心情激動,久久不能平復,順勢拉住她手,低聲說:「如初,你能來,我真是說不出的高興。」他第一次叫她如初。
何如初漸漸明白他的意思,臉瞬間紅到耳後,低頭看著自己腳尖,感覺他的手在揉捏自己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力道有點重又有點輕,心中的那種快樂忽上忽下,只擔心倏忽一下不翼而飛。忽而抬頭對他微微一笑,眸中滿是柔情蜜意。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又親又摸。
倆人的心此刻靠的這樣近,似乎合二為一,無一絲fèng隙。純粹的兩情相悅,是世上最難以言說的快樂。就為了這種心心相印、無法替代的快樂,值得彼此窮盡一生去等待、守護。
第 30 章
第三十章初情無二
鍾越抬手將她的頭髮別到耳後,終於做了一直想做的事,心都在顫抖。夢想居然成真,他懷疑是不是仍然在做夢。可是真真切切聽到她說:「有人看呢。」倆人站在大廳中央,本就引人注意,何況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她低眉垂首,有些害羞。可是渾身上下,到處是笑意,連周身的空氣都是甜蜜的。
鍾越笑:「不怕。」心中的那種得意和滿足,仿佛世上一切都無足輕重。拉著她的手不肯放。總不能站在大廳里說話,他說:「要不,去我宿舍坐坐?」清華有不成文的規定,男生禁止進女生宿舍,女生卻可以進男生宿舍。
她問:「這樣好嗎?」他挑眉笑:「我說好就好。」拉著她爬樓梯上來,七彎八拐,說:「大概不能和你們相比。台階有點高,光線不是很好。你緊緊跟著我,慢慢走。」她「恩」一聲,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了無數的勇氣和信心。
推門前,鍾越說:「你在外面等會兒。」先進去了。她依稀聽到怒吼埋怨以及手忙腳亂收拾東西的聲音,桌球作響。過來好一會兒,他才出來,示意她進去。她趑趄不前,笑問:「能進嗎?要不要再等會兒?」鍾越無奈說:「男生宿舍,也就這樣了。反正你遲早得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