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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轉身想離開,鍾越已經發現了她。又驚又喜,連聲招呼她坐下,笑說:「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有什麼事?」那女生抬起頭,她才看清楚原來是范里,明眸皓齒,才華橫溢,笑著跟她打招呼。她客氣地點頭,神情變得拘謹。
鍾越拿起椅子上的大衣,說:「外聯部宣傳畫的事我們等會兒再討論,我先出去一下。」范里點頭,「那行,我等你來再說。」鍾越領著何如初下樓,問:「外邊冷不冷?」她悶悶說風有點大。鍾越盯著她瞧,「你臉都凍紅了----我們別出去了,找個沒人的教室坐下說話。」開了門,笑說:「這是我們外聯部的辦公室,雖然有點亂,但是裡面很暖和。」又給她倒了杯滾滾的熱茶。
鍾越看了看外面,說:「冬天天黑的早,你在這裡吃了晚飯,我再送你回去。」何如初連忙說:「不用不用。」他以為她嫌麻煩,開玩笑說:「別看是在學校里,清華變態的人可多了,年年有學生自殺,孤魂野鬼多著呢。」
說的何如初緊張起來,說不會吧,鍾越笑嘻嘻看她,忽然想起廣州晚上鬧鬼一事,竟覺得親切。她還真有點心虛,想起正事,趕緊說:「差點忘了,我是來請你吃飯的。韓張也來。你去不去?」想到他跟范里說的話,好巧不巧,偏偏趕上他有事的時候,恐怕是白來一趟。
他頓了頓,問:「韓張也來嗎?」似乎是在確認。她點頭,「是啊,我特意請你們吃火鍋的,位子都訂好了。你不來,不給面子哦。」又說:「不過,你晚上好像有事要忙,走得開嗎?」
鍾越忙說:「白蹭飯,不去不是傻子嗎!這些事,趕一趕就差不多了。你等會兒,我上去跟范里說一聲。」其實不然,部里明天就要拿外面宣傳了,所以今天晚上必須完成。他跟她出去吃飯,完了還要回來繼續熬夜,因為范里一到周末是要回家的。可是,不要說熬夜,就是通宵他也是願意的。
過了會兒下來,問:「幾點鐘,在哪兒吃啊?」她說學校門口那家。鍾越笑說:「那裡人氣旺,一到吃飯的點,排隊侯著呢。」她聳肩,「管他呢,反正咱們先預定好了。」
鍾越見她要走,忙說:「你乾脆別回去了。外面風這麼大,一來一去,小心著涼。等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一起過去吧。何況餐館離這裡還近一點。」她想了想,便說行,打電話通知韓張,讓他直接到餐館門口碰面。
倆人坐著閒聊。何如初很想打聽打聽范里的事,但是因為一種奇異的自尊心,始終沒有問出來,半個字都沒提。鍾越從裡面拿了個軟坐墊出來,「這個是乾淨的,你坐過來,靠著暖氣。」她說不冷。鍾越堅持:「坐會兒身上就冷了。」她只好挪過來,暖氣衝上來,延伸至四肢百骸,暖暖融融,軟軟溶溶。已經很久沒有人關心她的冷暖了,所以分外覺得感動。
以前還在家裡時,她的一應衣物鞋帶都是母親打點,拿什麼穿什麼。偶爾咳嗽一聲,全家人立即知道了,不是吃這個就是喝那個。現在一個人在外面,上次生病生了那麼久,無人問津,也就這麼過來了。
說著說著聊起以前的事。鍾越看著她,嘆息:「為什麼把頭髮剪了?」光是視覺就是一種難言的遺憾,更不用說心理上乍見她時所受的衝擊。
她撥了撥額前滑下來的頭髮,笑問:「這樣不好看嗎?其實也不是很短。」她這個髮型做得非常精緻,裡面稍稍燙了下,蓬蓬鬆鬆的,下面做成往裡彎的樣式,柔柔順順貼著脖頸,雖不是時下流行的凌亂短髮,放在她身上卻很經典。
鍾越答:「不是不好看。」只是說不出的可惜。她呼出一口氣,說:「這還是在美國時剪的。」鍾越可以想見她那時蕪雜的心情,大概很絕望,唯有拿頭髮出氣。從頭開始,從「頭」開始,三千煩惱絲紛紛落地,希望一切能好轉。他好半天說:「剪就剪了,以後留長吧。」
她笑:「留長幹嘛啊,我覺得這樣就挺好,大家都說好看。洗頭髮也方便,乾脆慡快。」她這個髮型,後來一直留了好幾年。
看看時間快到了,起身往餐館去。外面風勢轉大,吹的人簡直站不住腳。鍾越忙拉住她,大聲說:「跟緊我。」她是這樣的嬌小羸弱,生怕風一吹就跑了。他是這樣的擔心,她已經無蹤無跡消失過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了,趕緊拉住她,不要再亂跑了。
倆人頂著風趕到門口,韓張已經在裡面坐著。看見鍾越,有點吃驚,打了聲招呼,問:「你們倆----,怎麼一塊來了?」何如初邊脫外套邊說:「我讓鍾越一塊過來的。人多吃火鍋,熱鬧。」
韓張看著他們默默地沒說什麼,招手叫服務生。
鍾越伸手接過她的外套,說:「放我這兒吧,你先去洗手,我們看看有什麼吃的,等你回來點。」她點點頭,往洗手間去了。韓張還在問:「你們倆怎麼湊一塊了?」鍾越簡單說了。韓張心裡存著疑惑,又不好細問,轉而談起學習的事情。
何如初從洗手間出來,經過門口時,有人推門進來,打了個照面,不由得笑起來:「好巧,你們也來這兒吃飯?」原來是夏原,范里。夏原咧嘴笑:「這就是緣分啊,有緣千里來相會----」范里笑說:「我們倆家在一個小區,今天是周末,打算吃完飯一塊回去。」又問:「你一個人?」
她指了指,笑說:「和同學一塊兒。」鍾越和韓張聽見這邊有動靜,都探出頭來看,一伙人見了,又笑又鬧,連聲說巧。范里首先打趣:「鍾越,我說你有什麼要緊事呢,原來是吃飯來了。」
韓張一見夏原,笑嘻嘻說:「兄弟,咱們又見面了。」夏原握緊他的手,連連搖晃,「哥們兒,咱們今天一定不醉不歸。」一副惺惺相惜,相逢恨晚的樣子。夏原聽見他們吃火鍋,轉頭說:「我正不知道吃什麼呢。范里,不如我們跟他們湊一塊兒吃火鍋得了,多熱鬧啊。」眾人都說是,換了一間大的包廂,圍著熱氣騰騰的火鍋團團坐下,氣氛熱烈。
要了一大箱啤酒,幾人又吃又鬧,吵吵嚷嚷。夏原是個鬧場的高手,端著酒杯真是花樣百出,勸酒詞一套連著一套,不由得你不喝。連不怎麼會喝酒的何如初也被他說得死命灌了大半瓶下去。夏原連聲催范里:「你也倒滿啊,別掃興,我知道你酒量大著呢,別說這些啤酒,就是換成紅酒都整不倒你。」大家這才知道範里也是箇中高手。
幾人推杯換盞,硬是把一箱啤酒喝了個底朝天,桌子上杯盤狼藉,飯後大家隨便坐著說話。何如初只喝了那麼幾杯,還是啤酒,臉紅的不成樣子。鍾越注意到她沒精打采的,走過來問怎麼了。她閉著眼說:「胸口悶悶地疼,有點難受。」
他倒了一杯釅釅的茶,「都是喝酒鬧的,不要緊,喝點濃茶就好點了。」她點頭,一飲而盡。夏原蹭過來,嘲笑說:「何如初,你還真沒用,喝這麼點酒就倒了。」她紅著臉分辨:「我以前沒喝過,家裡也不讓喝----」夏原不由分手倒了杯酒,推著她說:「以前沒喝過,現在就該多喝點!來來來,把這杯喝了,我就放過你。」她連連推辭,當然不肯喝。
鍾越便說:「她不能再喝了。你不答應,我替她喝了吧。」說得滿屋子的人都看著他們,表情不一,各有心思。何如初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站起來要自己喝。鍾越一手擋住了。
夏原慢慢拍手,「好樣兒的,英雄救美啊,難得難得!」鍾越端起酒杯正要喝,他卻說:「即然這樣,我也不強人所難了。略盡個心意就成。」倒了茶遞到何如初手裡,說:「我幹了,你隨意。」一氣喝乾。何如初象徵性地喝了口茶。他也不看鐘越,自顧自回座。
范里推他,笑說:「從沒見過你在酒場上這麼好說話,人家不喝就算了,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剛才還把她灌的半死不活的,這下倒惜起花來了。夏原眉一挑,笑說:「特別的待遇給特別的人。要不,咱倆再來?」范里罵:「再喝回去該被說了,你悠著點吧。」眼睛卻暗暗打量何如初。
過了會兒,夏原和范里站起來,說時間不早了,該回家了。其他人也說該散了,夏原搶先一步結了帳,其他人便說回頭再回請大家。推門出來,天氣又冷了一層,陰陰沉沉的,看這樣子竟是要下雪。來接夏原他們的車子已經在樓下等著,他們揮手,先一步離開。
何如初縮了縮肩膀,捂手吹氣。韓張搶先一步說:「何如初,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鍾越抬眼看他,好半晌說:「你還得趕回去呢。要是擔心,我送她回去,反正順路。」韓張笑了笑,神情卻有點冷,轉身問何如初:「你自己說呢?」鍾越此刻明顯感到他的敵意,於是默不做聲,眼睛看著茫然不知的何如初。
何如初問:「做什麼?」鍾越輕聲解釋:「你一個人回去,我們不放心,想送你。」她搖頭,「都是校內,這有什麼不放心的。」又笑,「時間早的很,孤魂野鬼還沒出來。」鍾越微微笑起來。
韓張見了,有點沉不住氣,說:「送女士回去是最基本的禮貌。你怎麼說?」何如初看著他大笑,「韓張,你什麼時候這麼紳士了?算了吧!天又黑又冷,你趕快回去是正經。」轉頭對鍾越說:「你不是還有事沒忙完嗎?我自己回去就行。」鍾越當然不答應,「你喝了酒,風又這麼大,我還是送你回去。來回順路,耽誤不了什麼事。」何如初便沒話了。
韓張乾脆拉她到一邊,說:「何如初,我有事要跟你談。送你回去,路上說。」她見韓張難得正經的表情,忙說:「好啊。有什麼事兒?」想起來,又說:「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說呢。」轉頭對鍾越笑,柔聲說:「你回去忙吧。沒事兒的時候一起吃飯啊。」
鍾越雖有點無奈,也只好點點頭,先走了。
第二十七章同學聚會
韓張拉她在手邊。她皺眉:「幹嘛?」他沒好氣說:「你走路能不能小心點?到處是人,也敢橫衝直撞。」她甩開他,不服氣:「我哪有!你不拉著我礙手礙腳我能撞到人?放手放手----」她那刁蠻樣,韓張看了頗無奈。
並肩走了一會兒,她問:「你有什麼事兒要跟我說?」韓張吸了口冷氣,說:「今天何叔叔給我電話了----」她立即不做聲,低頭看地下。韓張仔細觀察她的臉色,繼續說:「他說你一個人從沒有在外面住過,很不放心,要我多多照顧你。」她還是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