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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北京人似乎特別能說,她見班上幾個本地男生湊在一塊兒,七嘴八舌,簡直在說相聲,一個比一個快,還一套一套的,有眉有眼,有根有據,說的她不知是真是假,將信將疑看著他們。偏偏他們一見她天真好騙的樣子,都喜歡拿她打趣,有事沒事逗她,「知道油和米什麼關係嗎?」她努力想,「睜大眼問:「恩,屬於糧油類?」大家哄堂大笑, 「兄弟關係啊!」她不解。夏原拍手說:「你看,花生油,花生米,不是兄弟是什麼!」這才知道被甩了,鄙夷地看著他們。這樣的事兒層出不窮。
倆人來到「水木閣」,樓下都滿了。夏原不耐煩,點了包廂。她忙說:「又不請客,點包廂幹什麼?多浪費啊。」夏原顧左右而言他,到處張望,「誰浪費了誰浪費了?推出去跳海。」何如初沒好氣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還好意思說別人。」他無辜地說:「不是你難道是我?」何如初不理他,由他一個人去貧。他垂頭喪氣坐下,嘆氣說:「那推我出去跳海吧----」頓了頓,義正詞嚴說:「不過先申明,我跳的是中南海。」
她反應過來,口裡的茶噴了一身。夏原忙遞給她紙,口裡一本正經說:「嗨,您老悠著點,可別喝口水噎死了,又不是遭天譴!」她連連搖頭,指著他笑說:「夏原,我下回再也不跟你一塊吃飯了。」這人太逗,還怎麼吃飯啊,光聽他說笑就飽了。
夏原大驚失色,問:「為什麼不跟我一塊?難道我占你便宜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捂著肚子說不出話來。跟夏原在一起,想正正經經說句話都不能。
好不容易安安靜靜吃完飯,他又叫了一大盤水果,招呼說:「慢點吃,慢點吃,吃不了咱們兜著走。」何如初咬了口西瓜,說:「夏原,你很厲害啊,怎麼進這裡了呢?」
夏原立即說:「彼此彼此,我也正想問你呢。」她老老實實先說:「我高考缺考了。」夏原拍手,伸出拇指:「服!」又問:「怎麼缺的啊?睡過頭了?」她聳肩攤手,笑嘻嘻說:「是啊,等我一覺醒來,一切都完了。」
夏原吊兒郎當說:「你至少比我舒心,睡一覺完了,我是眼睜睜看著它完的。」何如初十分好奇,難道有人比她還悽慘?夏原往嘴裡扔了個糙莓,含糊說:「我高考那兩天,高燒不退,半死不活的,坐都坐不穩,帶了一支醫療隊進考場。左手掛吊針,右手握筆,外面站了一隊的白衣天使,那場面真是壯觀----」
何如初聽的緊張,問:「後來呢,沒事兒吧?」他滿不在乎說:「能有什麼事兒啊,死不了,走著進去,橫著出來唄,反正過後照樣活蹦亂跳。」她連聲嘆息他時運不濟,說:「你若不是病了,說不定能進清華呢。」
夏原不屑說:「清華有什麼了不起啊,他們請我我也沒去。」何如初以為他吹牛,一笑置之。其實是真的。他代表學校參加數學競賽拿了全國一等獎,保送清華,是他自己不去的,說看不上保送生,沒真本事。
一頓飯吃的人潮散盡他們才出來。夏原猶說不過癮,「下回我帶你外邊喝酒去,比這兒強多了。什麼鬼地方,嘴裡淡出鳥來。」何如初忙拱手:「您老人家的好意,我就心領了。您還是另外找爺們拼酒去吧,我就算了。」他又開始不正經起來,「找臭老爺們幹嘛啊,我帶你喝花酒去,沒見過吧----」何如初「呸」了聲,自顧自往前走。夏原要笑不笑地跟在後面。
何如初剛要刷卡進來,門衛處有人叫:「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她轉身,見韓張翹個二郎腿坐在警衛室正跟保安說話呢,言談甚歡的樣子。她走過去,奇怪地說:「你怎麼坐這兒?」不會是惹事了,人家請他來的吧?韓張得意洋洋說:「人家請我坐的。」年輕的保安站起來笑說:「這位兄弟說話有意思。」
韓張跟保安熱情揮手,跟著她出來,問:「我都等你倆小時了。你上哪兒去了?」她答:「吃飯啊。」韓張叫起來,「吃飯吃倆小時?你跟鬼吃啊?」
夏原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先阿彌陀佛一聲,然後說:「不好意思,我就是那隻鬼,還是餓死鬼,善哉,善哉。」雙手合什,行了個禮。韓張先嚇一跳,反應過來,問:「你是?」夏原笑:「我就是跟何如初同學吃飯的鬼。」
何如初忙說:「你別跟他貧,他叫夏原,跟我同班。哎,我說又不是周末,你找我幹嘛啊?有事嗎?」韓張哼道:「沒事不能來找你啊,喏----」指著警衛處的幾大塑膠袋說:「給你改善生活來了。」她吃驚,瞪大眼問:「這麼多?難道都不要錢的嗎?」
不等韓張回答,夏原接口:「這還用問,搶超市唄。」韓張搖頭,「搶超市算什麼啊,我搶銀行去了。昨天晚上夜黑風高,踩盤子的好時候啊----」何如初聽他們倆一來一去的貧就頭疼,忙打斷說:「行了行了,提著走吧。」又問:「你怎麼坐警衛室啊,我還以為你幹什麼壞事了,嚇一跳。」韓張笑,「我等人等煩了,那保安守門守煩了,倆人於是侃大山,從外邊站著侃到裡邊坐著侃。」
何如初諷刺他:「你可真有本事啊。」什麼人都能搭訕。他連忙說:「過獎,過獎。」夏原湊熱鬧說:「你應該說不敢當,不敢當,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倆人一問一答說的越來越投機。韓張自愧不如:「兄弟,我已經夠能侃的了,沒想到您比我還能侃,跟『九品芝麻官』里的周星馳有的比,能說的翻江倒海,風雲變色,死生顛倒。」夏原連忙謙讓。
何如初皺眉說:「韓張,不是我提醒你,夏原就是一潭黑水,你最好別跟他湊一塊兒,近墨者黑。」夏原忙抗議,振振有詞:「何如初,今天我告訴你一真理,天下的男人都是黑的----除非他是太監,太監不是黑的,他是變態。」她簡直無話可說答,只好說:「你們聊吧,我回去了。」
韓張叫住她,「我提著這麼多東西千辛萬苦來找你,你就這麼撇下我頭也不回走了?」夏原知道他們有話說,拍著他的肩說:「哥們,回頭咱們喝酒去啊。」韓張連忙點頭,目送他去了。
何如初放好東西下來,登了記,帶他到會客室坐,還不忘問:「你真跟夏原去喝酒啊?」韓張喝了口水,說:「開玩笑你也當真。」她猶不相信,「可是你們剛才說的就跟真的似的。」韓張大手一揮,「這是我們男人的事,你別管。」何如初嘲笑說:「男人?毛還沒長齊呢!」
韓張猛地站起來,一手抱住她腰,輕輕鬆鬆提起來,挑眉說:「說誰毛還沒長齊呢?小丫頭片子,恩?」何如初嚇死了,連忙跳下來,死命捶他,「瘋了你!吃錯藥了!」韓張猶嘻嘻笑說:「小腰兒挺細的啊。」
她變臉,指著他鼻子說:「韓張,你要是再敢動手動腳,馬上給我滾!」韓張收起玩笑話,忙說:「怎麼突然生氣了?以前不也常常鬧著玩嗎?」她轉過頭去,忿忿說:「以前是以前,那是小時候,現在不一樣了,都這麼大,叫人家看見了,該說閒話了!」韓張滿不在乎說:「說就說吧。嘴長在人家身上,你管的了!」
她還在生氣,「剛才把我的魂都嚇出來了。」韓張見她臉色確實不好,估計是嚇壞了,連忙保證,「好好好,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好不了一會兒,又說:「不抱不知道,一抱嚇一跳,沒想到我一隻手就能把你提起來。你怎麼這麼輕?還沒我書包重。」
她沒好氣說:「我重不重要你管!以後你要再敢這樣,我也不跟你說話了。」韓張納悶她今天怎麼這麼生氣,她說不理人,當真說到做到,以前他就領略過,直過了半年才肯理他。當下笑說:「我的意思是,你吃好點,別整的跟林黛玉似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她悶悶點頭,說知道了,問他還有事嗎。
韓張見惹惱了她,居然在趕人了,自嘲道:「算了,我今天拍馬屁拍到馬腳上了,誰叫我不識相呢。」把她說慚愧了,便說:「這周五晚上你來吧,天氣變冷了,正好請你吃火鍋去。」韓張點頭,「這還像句人話。剛才那樣兒,再熱的心也讓你說涼了。」她「哼」了聲,說他自作自受。倆人鬥了一回嘴,才散了。
第二十六章各有心思
轉眼就到了周末下午,她思來想去,既然請了韓張,照理說也該請鍾越。先不說自己的私心,單說以前,她、鍾越、韓張、林丹雲四個人便常常在一起玩鬧。林丹雲去廣州念音樂去了,他們三個還能湊在一塊,吃頓飯也是應該的。雖然住在清華裡面,這麼久了還沒轉過呢,就當是觀光遊覽,穿過著名的「清華園」,慢慢溜達來到住宿區。
站在電話亭里給鍾越電話,同宿舍的人說他不在,學生會開會呢。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也說不知道,有可能晚上才回來睡覺。那人說:「你若有急事找他,還不如直接上學生會辦公室找去呢。」告訴她學生會辦公室具體地址。她想了想,還是走一趟吧。
問了好幾個人才摸對方向,只得感嘆,清華真是大啊。一個小時後才找到學生會辦公室,心想,過了這麼久,也不知道會開完了沒。推了推,門關得死死的,側耳聽了聽,也沒見有動靜。不知道該不該敲門,正猶豫時,門忽然從里打開來。一個戴眼睛男生走出來,見了她,問:「你是哪個部門的?現在才來?」
她忙說自己是來找人的。他問找誰。她遲疑了下,說:「恩,不知道鍾越在不在。」那人深深打量她兩眼,說:「在,進去吧。」她搖頭不肯進。他便說:「沒事兒,開完會了,大家差不多都走了。只有他和幾個人在忙。」沖里喊:「鍾越,外面有人找。」說完上洗手間去了。
鍾越答應一聲,卻遲遲沒出來。她推門進去,一眼就見他和一女生趴在桌上低頭討論什麼,聽的女生柔聲說:「你看這樣,把色彩畫亮點,宣傳效果更明顯,怎麼樣----」鍾越點頭答應。倆人靠在一起,耳鬢廝磨的樣子,十分親密。她乍然下見了,一心後悔自己來錯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