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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鍾越身上披了件外套,靸著鞋匆匆走出來,頭髮亂亂的。她便笑:「你才起呢?」又問:「你這件上衣就是『美溪一中』的校服?藍白相間,比我們校服好看。我們校服大紅素白,土裡土氣的。」
他隨便點頭,由的她胡亂批評。在她對面坐下,笑說:「不是,昨天晚上一宿沒睡。」她驚問為什麼不睡。他淡淡說做許魔頭給的試卷呢。
何如初感慨:「鍾越,難怪你成績那麼好,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怪不得她不如人家呢,睡到半上午才起,這就是差距啊!鍾越笑了笑,不答,問:「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有什麼事?」
她這才想起來,忙說:「今天早上林丹雲給我電話了,說她現在在廣州呢。所以來告訴你一聲,知道她沒事就安心了。」她想著林丹雲出走一事多少跟他有關,怕他暗暗內疚藏在心裡又不說,於是趕緊來告訴他。
鍾越點頭,「她沒出事,很好。」
她忽然笑起來,「還用我們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面好著呢,沒了管束,可逍遙了。」於是把電話內容一一說給他聽,又問:「你說要不要告訴她媽媽啊?」林丹雲絕交的威脅她不能不顧慮。雖說她告訴林媽媽也是好意,但是林丹雲是因為信任她才頭一個給她電話。朋友之間,不經她同意就說出來那就是背叛,不是辜負她對自己的友情嗎;可是不說,又對不起林媽媽的一番交待,十分苦惱,猶豫不決。
鍾越聽了,沉吟半晌說:「聽林丹雲的口氣,其實她挺想家的,外面終究沒有家裡好。但是一個人離家出走又一聲不響訕訕地回來,怪害臊的,始終拉不下這個面子,所以倔著不肯回來。」
何如初這才反應過來,前後想了一遍,說:「她是沒台階下才不肯回來是嗎?」鍾越笑著看了她一眼,「也許吧。」
她坐在那裡思量半晌,突然拍手說:「鍾越,我要去廣州找她。」鍾越被她的決定嚇了一跳,說:「沒頭沒尾的,你去廣州做什麼?」
她動了動身體,拍手說:「去接她回來啊!」動了動身子,有點興奮地說:「你想啊,她不讓我告訴家裡,又不肯自己回來,那我去找她,到時候一起回來,可不什麼事都沒有了!第一趁了她的心;第二沒有背叛她;第三趕緊把她找回來,林媽媽也高興,大家也不擔心了。你看,有這麼多好處,為什麼不去一趟廣州?再說了,嘻嘻,其實我也挺想去廣州看看,從來都沒去過,難得放假,出去玩一玩再好不過----」吐著舌頭看著他,笑嘻嘻問:「你說這個主意好不好?這下我是去定了!」
鍾越聽了一時無話,便說:「那你家裡怎麼辦?你父母能讓你一個人上那麼遠的地方嗎?」
何如初遲疑了會兒,不在意地搖頭,「沒事兒,廣州有多遠?特快一個上午就到,住兩天就回來,我爸爸媽媽應該不會說什麼的。」說完跳起來,「我得趕緊回家收拾東西去,先走了啊。」等不及似的走了。
到家便給韓張電話,將她的重大決定說了,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和鼓勵。沒想到韓張一聽她要去廣州找林丹雲玩兒,立馬來勁了,說:「這麼好的事兒,幹嘛不叫上我啊!你準備什麼時候走?我也去。」
何如初更興奮了,有韓張在,那還怕什麼!立即商量買哪趟火車票。韓張說今天恐怕不行,還得跟家裡報備一聲呢,明天早上走吧,這些事就交給他。又說:「你別跟你爸爸媽媽說你去廣州找林丹雲,尤其是你媽媽,一定攔著你,說你吃飽了沒事幹,瞎折騰,到時候又不讓你去。你只說跟同學出去爬山,玩一兩天就回來。」何如初贊他想的周到,連連點頭,興奮的飯也沒好好吃。
下午就跟何媽媽說了。何媽媽不同意,皺眉說:「過兩天就小年了,玩什麼玩,萬一出事怎麼辦!在家好好待著看書做作業。你這次聯考到底考了多少名?」她一聽人就蔫了,跟在身後一個勁兒地哀求。
最後還是何爸爸發話了,「去就去吧,玩兩天就回來,可別連年都不回家過啊。讓你媽給你收拾幾件東西。都有哪些同學?」她便說韓張也去。何爸爸點頭:「那行,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路上多照顧照顧你。」又問她有沒有錢,從自己錢包里抽了數十張火紅的鈔票給她,叮囑說:「路上買點東西吃。錢別亂塞,好好放著。早去早回。」她連聲答應著。
晚上林丹雲又給她電話,問她想的怎麼樣了。她便興奮地說要去廣州找她,韓張也去,問她到時候住哪兒。林丹雲高興地說:「這個你別愁。我舅舅在廣州東莞附近有一棟空著的別墅,也沒怎麼裝修,但是勉強還能住人。我知道他們家的鑰匙擱花盆底下的,所以就跑這裡待著呢。你們來了,有的是房間住。」
倆人說了一會兒親熱話,告訴林丹雲明天的車次,讓她去接站。躺在床上想著要帶什麼東西,電話又響。她接起來,有些意外,竟然是鍾越。
鍾越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廣州?」她說明天早上七點走。他沉吟了一會兒,說:「林丹雲離家出走一事,我也有責任。要不,我跟你一塊去找她,怎麼樣?」本來他這兩天就要回美溪過年了,看今天這情形,知道是攔不住她了,思來想去,還是陪她一塊去吧,省的提心弔膽,放心不下。
何如初巴不得呢,一個勁兒地說好,欣然同意了。幾個人約好明天一大早在校門口集合,然後再出發去火車站。
冬天天冷,一大早的路上行人稀少。韓張看著提著大包小包的她無奈說:「知道的人說你出去玩一兩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搬家呢!」她瞪了他一眼,說:「都是吃的,到時候你別吃。又沒讓你提著,嚷什麼嚷啊你,真是的!」
鍾越接過大大的塑膠袋,說:「走吧,時間不早了,可別誤了火車。」幾個人打車去的火車站。正是春運期間,只見人頭涌涌,摩肩接踵,幾乎無立足之地。空氣污濁不堪,呼吸緊促,十分難受。
她抱怨說:「都是我媽啦,非得讓我帶這麼多東西,在外面買不是一樣嗎!」鍾越拿著她的大包小包,寬慰說:「你媽也是好意。外面買的東西不但貴,而且不好。」她不做聲了,覺得跟鍾越一比,自己實在幼稚,於是說:「這麼多東西,累不累?我來拿蛋糕水果。」搶著上前。
韓張見了,按住她的手,推開她,說:「要你提幹嘛啊?我不在這兒嗎!」接過部分鐘越手裡的東西。
人流實在太多,站都沒法站。鍾越便說可以交點錢,提前上車。因為買的是臥鋪,倒很寬敞整潔,不像硬座車廂,人堆人,連座位底下還有人睡覺呢。大家坐在一塊兒說說笑笑,拆開包裝吃鮮奶蛋糕,也不覺得時間難挨。轉眼火車就開了出去,轟隆轟隆聲中,陽光正好照在深藍窗簾上。
何如初興奮地跳來跳去,伸了個懶腰說:「哎呀,外面的空氣多新鮮啊。」使勁兒吸了兩口,口裡哼道:「自由,自由,我要的就是自由……」
韓張聽煩了,便說:「你能不能消停會兒?碎碎念你煩不煩!自由自由,你哪天不是自由的?在家裡就是公主,知足吧你。」
她「哎」起來,「我唱我的,礙著你了?我是公主,我媽還是太后呢!天天背著個大書包兩點一線,家裡學校家裡學校,跟坐牢有什麼分別!」
韓張坐起來,故意抬槓:「你要坐牢,能吃好的穿好的,還上廣州去玩兒?你就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眼看倆人又要吵個沒完沒了,鍾越拉她到另一邊,笑說:「一大早起來,不累麼?要不,你躺我這兒睡會兒?」他見她眼底有難得一見的淡淡的黑影,於是拿過毯子鋪開。
她點頭,有點害羞地說:「昨天晚上興奮的沒睡著,這會兒還真有些犯困。」他拉她坐下,「那你就睡這兒,我是下鋪,方便。」
她想了想,平躺下來,又扯了扯他袖子,仰頭問:「那你幹嘛去啊?」他說看會兒書。她便說:「那你就坐這兒看吧,行不行?我睡相不好,火車搖搖晃晃,怕摔下來。你坐著,我就安心了。」鍾越給她拿過枕頭,點頭,「好,我就坐這兒,不走。你快睡吧,時間還長。」
「喀嚓喀嚓」車輪滾動的聲音似冗長的催眠曲,她很快睡熟了。
冬天的陽光蒼白但是依然溫暖,照在她臉上,越顯得臉白如玉,眉眼清秀。尤其因為沒戴眼鏡,眼睛黑亮有神,認真的時候真是漂亮。長而卷的睫毛和頭髮一樣濃密,輕輕覆下來像蝴蝶的翅膀,翩然欲飛。臉側有少許絨毛,細細淡淡,在陽光下若隱若現,皮膚如初生嬰兒般嬌嫩。頭髮閃閃發亮,散下來如流動的河流,波光粼粼。他想摸,試試手指在其間纏繞的感覺,是不是如想像一樣美好,可是終究不敢造次----
韓張走過來,詫異地說:「看什麼呢?這麼入神?」他心一緊,忙掩飾性轉頭,壓低聲音說:「噓----她睡了。」韓張探頭瞧了瞧,笑說:「睡覺的樣子倒是挺安靜啊,要是一直這樣多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有些詫異,似乎頭一次發現安安靜靜睡著的她是這樣的寧謐,心底異樣的感覺一閃而過。
鍾越忙拉他出來,他不願意別人看見這樣安靜似一幅畫的何如初,尤其是韓張。雖然他和何如初一見面就吵,可是何如初平時是一個很禮讓的人,也只有跟他在一塊才會無遮無攔的露出本性。每次看見他們吵架,他就不由自主----嫉妒。是的,的確是嫉妒。
倆人站在車廂的茶水間說話。何如初一個人兀自睡的香甜。
第十三章悽慘的遭遇
一出火車站,她就嚷嚷著說熱,脫了外套拿著。出站送站的人擠作一團,檢票口的隊伍由南到北排著。韓張回頭說:「知道來廣州還穿那麼多!衣服我給你拿著。」她受寵若驚,連忙遞過去,生怕他反悔,又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怎麼這麼好心?」
韓張得意洋洋地說:「知道我好了吧?以後可要聽哥哥的話,叫你往東可別往西啊。」她沒好氣說:「不知道是誰蹬鼻子就上臉呢,你也配當我哥哥?欺負的嫌少麼?也不反省反省!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
韓張忙說:「好了好了,大庭廣眾之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走吧走吧,出了站再說,這會兒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