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鍾越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避而不答,「很晚了,早點回家睡覺。後天就考試了。」

    說完加快腳步,趕在校工關門前,閃了出去。一路上他也在問自己,「鍾越,你是不是喜歡何如初?」一個晚上翻來覆去沒睡安穩。

    林丹雲萬念俱灰回到家裡,她母親趙書記皺眉說:「怎麼現在才回來?一天到晚不念書也就算了,整天跟一些不長進的人出去鬼混。」

    她心情不好,沒像往常一樣不做聲,反而大聲說:「我沒出去鬼混。」她一直都沒有,雖然成績不好,卻從來沒有像藝術班的其他女孩子一樣亂來過。

    趙書記正為這個女兒頭疼呢,文不成武不就,將來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在同事面前都抬不起頭。

    當下怒道:「你還敢頂嘴,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看看你這次考試成績----」說著把試卷擲到她臉上,氣得臉發青,罵道:「林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晚上出去時正好碰到她班主任,說她最近經常不上晚自習,人也恍恍惚惚的,精力不集中。

    現在見她不但不反省,還敢頂嘴,更是渾身的氣不打一處來,冷冷地說:「這次文化課考試,你若還是不及格,看我怎麼收拾你!」

    林丹雲甩手,不忿地哼道:「有本事你乾脆把我打死,一了百了!」 母女倆倔起來一樣的臭脾氣,誰都不肯妥協。錘子和頑石,非但打磨不成美玉,碰在一起,猶如火星撞地球,劈里啪啦爆起來。

    趙書記氣得渾身發抖,一個巴掌打過去,耳光響亮,清脆非常,周邊的空氣似乎都凍結了。她挺著脊背咬牙站在那兒,眼眶不由自主紅了,強忍住委屈,還嘴硬說:「要打你就打個夠!」

    趙書記見她右邊的臉全紅了,知道一時下手重了,第二掌哪打的下去,怕她受刺激後不管不顧作起反來,當下疾言厲色說:「回房睡覺!」

    她不聲不響揀起地上的試卷,昂著頭轉身進去。半夜,趙書記怕她挨打後出事,還悄悄爬起來探視,見她書桌前的燈亮著,還沒睡。想敲門,嘆口氣還是算了。等過幾天氣消了再說。

    一夜無話。第二天趙書記叫她起床吃飯時,人已經上課去了,連被子都疊得整整齊齊。於是帶上門去上班。

    何如初一晚上也沒睡好。一大早出門,剛出小區的大門就碰到鍾越。倆人並排走著,她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心,試探性地問:「恩,恩,對了----,昨天晚上,你和林丹雲----還好吧?」

    鍾越看了她一眼,輕微點了點頭,沒說其他的話。她不知道他點頭是什麼意思,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又不好再追問,只得存在心裡。偷偷打量,見他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也看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晚上收拾東西回家時,韓張忽然說:「怎麼一整天都沒見林丹雲啊,上哪去了?」幾個人形影不離慣了,平常就算有課,她也會蹭過來坐一會兒。不像今天,人影兒都沒看見。

    何如初也在納悶她怎麼跟在空氣中消失了一樣,可是又想到昨天晚上----心想她大概是不想見鍾越吧。鍾越曾當著眾多人的面澄清他和林丹雲的關係,這事兒她多少知道一點,只是不敢告訴林丹雲。瞧現在亂的,昨天晚上大概很不好。她便說:「林丹雲可能有事吧。再說明天就考試了,她除了文化課,還要準備藝術考試呢。」

    韓張只是隨口問問,並不放在心上。鍾越就更不管不問了,躲還來不及呢。

    直到第二天考試,趙書記神色匆匆來到零班,找到她問:「如初,你有沒有見到丹丹?」何如初一看她著急成那樣,就知道出事了,忙說沒有,又問:「林丹雲呢?出什麼事兒了?」

    趙書記急得團團轉,滿臉憔悴,神情焦慮,「她不見了!昨天早上就沒見到她人,我以為她上課去了。到了晚上還沒回來,我開始急了,往她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那兒打電話,說沒去。姑姑舅舅阿姨全都問遍了,都說不在!到她班上問了,大家也都說沒見著她,所以我來問問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何如初嚇壞了,沒想到林丹雲會不見了,忙說是前天晚上。趙書記聽了,黯然嘆了口氣,只怪自己不該一時氣憤,動手打了她一巴掌。何如初問:「她什麼都沒帶就這麼走了嗎?」

    趙書記搖頭,「拉杆旅行箱不在,幾件常穿的衣服也帶走了,還有我放在書房柜子里的一萬多塊錢也拿走了。」何如初愕然,帶那麼多錢,看樣子她是要長期離家出走?趙書記待明白她是有計劃離家出走,倒不像一開始那樣心急火燎,好歹那麼大一人,身上帶了錢,出門在外至少不至於挨餓受凍。怕打擾她考試,叮囑她若是有她的消息,立刻告訴自己,急急忙忙又走了。

    直到期末考試結束,還是沒有林丹雲的消息。她急得問鍾越:「你那天晚上跟她說什麼了?怎麼第二天就離家出走?」

    鍾越也沒想到不輕不重一席婉拒的話鬧出這麼大動靜,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面出事,心下多少有些愧疚,於是一字一句複述給她聽,只略去林丹雲最後問的那句話。何如初聽了,沉默半晌,說:「那她也沒必要離家出走啊。」嘆息一聲,可見這次鍾越真是傷了她的心。

    考完試就放假,因為林丹雲的離家出走,幾人心情多少受到影響,抑鬱不樂。剛放假的第二天,一大早她還在睡覺,接到一個長途電話,「何如初,你幹嘛?聽你聲音含糊不清,還沒睡醒呢?」

    她一個激靈,鯉魚打挺坐起來,大叫:「林丹雲!你還知道回來啊!你知不知道你媽媽為了找你,差點把『上臨一中』掘地三尺,就差翻過來了!」

    她忙捂住話筒,說:「你小聲點,我沒回去。我在外面的公用電話亭給你打電話呢!你可別告訴別人啊,不然我連電話也不給你打了。」

    何如初這會兒完全清醒了,腦筋快速轉動,開始套她的話:「你在哪兒啊?聽你聲音,過得不賴啊!」

    「那當然,外面比那個死氣沉沉的學校好多了!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不知道多輕鬆愜意!你可別當說客,讓我回去啊,否則我跟你翻臉。」

    她忙將快吐出的話又咽下去,咳了一聲,說:「林丹雲,你也太窩囊了,就為一男人離家出走,值得嗎?」說出去荒唐不說,實在是抬不起頭。

    林丹雲在那邊叫起來:「誰說我為一男人要死要活,離家出走啊?我是因為我媽打我了,我才走的。不然待家裡等著被她打死啊,我還沒這麼笨!」語氣沖沖的,氣猶未平。

    何如初吃一驚,問:「你媽打你了?什麼時候的事?」原來中間有這樣一層緣故,怪不得----要是她爸打她,說不定她也得氣得離家出走。

    「哎----,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別再提了,沒的生氣。我右臉到現在還腫著呢,嘴唇都破了,都不敢出去見人。要是還待在學校,還不得被人笑死。」

    何如初這下頗同情她,說:「那你待哪兒呀?」爬下來查看來電顯示,「咦」了一聲,說:「怎麼像是外省的電話號碼呀。你這是----在廣州?」

    她點頭,「你還不錯嘛,居然可以從一個電話里看出我人在廣州。有偵探的潛力,值得表揚。」

    何如初笑起來,「你去廣州幹嘛啊?聽說那地方亂的很,治安不好,小心被人一把『喀嚓』掉----」右手舉起,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去你的吧,你以為拍電影啊。大街上和咱們那裡沒什麼區別,就是飯菜難吃。餐館裡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看都不敢看,更不用說吃了。」

    何如初見她小日子過得似乎挺滋潤,於是開玩笑說:「我還以為那天晚上你和鍾越鬧翻了才離家出走的呢。」

    一提到這事,林丹雲仍然唏噓彆扭,雖不情願還是大方承認:「其實,也有這個原因。不過一個人出來闖蕩了這麼幾天,吃的苦不算少,恍然大悟,覺得還是以前的朋友好。要不然,我哪會給你打電話啊。在這裡連話都聽不懂,出門又不認識路,怪鬱悶的。所以就想開了,男人嘛也就那回事兒,總不能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些都是沒出息的人幹的事。」

    何如初打趣她:「沒想到你離家出走一趟,倒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啊,可喜可賀。哎----,只是別光感慨,說正經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一個人在異地他鄉,挺難的吧?受不了那個淒涼那你就回來啊,我們都鼓掌歡迎。」

    她撇嘴,「我才不回去呢。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自投羅網回去,怪沒意思的。要不,你來廣州吧,我招待你,衣食住行全包了。」

    何如初便說:「那你身上錢花完了呢?到時候怎麼辦?」她立即說:「到時候再說唄,看著辦啊。我只問你,你來不來廣州?現在放假了,你別推三阻四的,未免太不夠朋友!再說,我有家歸不得,還不是你們害的!」

    何如初叫起來:「這話怎麼說的,一棒子打死一干人!那是鍾越害的,關我什麼事兒啊!你要算帳找他去啊!我正經問你,你在廣州哪兒呢?我好讓你媽媽去接你回來。」

    林丹雲立即變臉:「你要是敢跟我媽說我在廣州,咱們從小到大十幾年的交情就完了!話我說完了,你自己想想到底來不來廣州。」一把掛了電話。

    何如初忙說:「你先別掛,你先別掛,我還有話要說----」只聽見對面傳來一連串「嘟嘟嘟----」的聲音。她對著空氣發了會兒呆,心想這事兒還是先別跟林爸爸林媽媽說,等再過幾天,她氣消點兒就好辦了。

    第十二章浩蕩廣州行

    又想起鍾越,忙忙地爬起來,連飯都顧不上吃。因為放假了,電話又打不通,只好按照他以前提供的地址查著門牌號找上門。踩著狹窄陰暗的樓梯來到三樓,站在並排而立的兩扇一樣的淺黃色木門前躊躇,不知道該敲哪一扇。正犯愁呢,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媽手上挎個菜籃出來,見到她,眼睛上下打量,問:「姑娘,你站這兒幹嘛呢?」

    她忙說找人。人家問她找誰,她遲疑說:「恩----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叫鍾越的?」又趕著解釋:「我是他同學,有急事找他。」

    那大媽立即扭身回頭,沖里喊:「鍾越,有人找。」笑嘻嘻對她說:「鍾越可是好樣的,人中龍鳳,學習棒著呢!進去吧,進去吧,站外邊冷。」連聲招呼她進去,又倒了杯熱茶,這才出門買菜去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