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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經過此事,韓張背地裡跟人說:「別看鐘越平時不多話,誰找他問題目都耐心講解,一副好性兒,真正發起威來,就是一隻老虎。光是吼一吼,大家的腿就得抖三抖。」大家覺得他連林丹雲這樣的美女也看不上眼,未免太挑剔。
雖然流言漸漸散去,可是何如初還是不肯問鍾越題目,也不大理睬他,輕易不肯跟他說話。連周建斌也慢慢察覺了,曾笑問她是不是和鍾越吵架了。
冬天天黑的早,加上下了一點冰雨,不到五點路燈陸陸續續就亮了。鍾越抖了抖傘上的水珠,推門進來。老遠就見她趴在那裡,頭枕在胳膊上不言不語地看著抄在白紙上的數學題,是下午許魔頭臨走前留下的。
有另外一個女同學過來聊天,問她怎麼沒精神,唇色蒼白,是不是病了。她壓低聲音說肚子有點疼,可能是剛才吃冰淇淋鬧的。那女同學說她大冬天不應該吃冷飲,又問她許魔頭留下的思考題會做麼。倆人討論來討論去也沒得出個結果,那女同學因為有人叫她,於是先走了。
他忍不住說:「其實這道題換個角度就很好解了----」拿過她的紙和筆,卻見她將頭埋進臂彎里,一副拒絕聽的樣子。再也忍不住,終於問了出來:「何如初,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問的小心翼翼,誠惶誠恐。
她愕然抬頭。他又說:「我覺得你最近的態度有點奇怪,我總在想,你跟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低著頭,好半天沒做聲。
他又說:「比如這道思考題,問我也可以啊----」
何如初絞著手指頭,笨拙地說:「恩,恩----我是怕麻煩你----」不知是什麼心理作祟,她總覺得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潛意識裡也許是自卑----
「同學之間,互相幫忙不是應該的嘛!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其實他很想她對韓張那樣對他不客氣。每次看見倆人吵架,他都有些眼熱----
他見她仍然沒表示,便說:「互相討論能加深理解,對我也有好處。你不用這麼客氣,我又不是不找你幫忙!」
她才輕輕點了點頭,轉過身背對著他。因為天冷,她將頭髮放下來擋風,細碎的發梢直垂到桌上,如墨一般渲染開來,弄的他心上也沾上墨跡。
晚上考理綜,連續數小時的緊張忙碌過後,人人癱在座位上,幾乎無法動彈。直到試卷收上去,她才無可奈何鬆了一口氣。站起來有氣無力地收拾書包,彎下腰撿地上的筆,一眼瞥見椅子上隱隱的一點紅跡,驀地反應過來,臉刷的紅了,趕緊又坐下。還不忘偷偷打量,看有沒有人發現。
懊惱地想,怪不得剛才考試時一直覺得不對勁,可是時間實在是太緊了,哪裡注意的到!因為上身穿了件鵝黃色短外套,偏偏挑了件長款的奶白色褲子----這下該怎麼辦?這麼明顯,萬一被人看見,以後可以不用活了。急的大汗淋漓,卻又羞於說出口,年少的她此刻恨不得立刻消失不見。
只好磨磨蹭蹭等大家先離開。卻因為剛考完,不少人圍在鍾越身邊跟他對答案,遲遲沒有離去。她急得不行,渾身燥熱,扭來扭去,到處不自在。好不容易聽人吆喝:「快關燈了,走吧走吧,錯了就錯了,這會兒再說也沒用。」幾個男生才陸續離開。
韓張招呼她一起走。她忙搖頭,「你先走吧,我等會兒再走。」他背著書包過來,像往常一樣扯著她說:「大晚上的你有什麼事兒啊?走啦走啦。」她惱怒地推他,「我就有事,就不走!」心裡更加急了。韓張見她無緣無故發火,喃喃說:「這女人瘋了。」搖頭晃腦自己先走了。
鍾越還在做許魔頭給他的試卷呢,抬頭一看,整個教室空蕩蕩的,只剩她還沒走,便說:「時間不早了,還有十分鐘就關燈了。」說著收起紙筆。見她還是一動不動坐著,頭快低到地上去了,於是伸出手輕輕推了她一下。抬頭見她神色不大對勁,臉紅紅的像抹了胭脂,咬著唇欲語還休----,忙說:「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搖頭,一臉尷尬地看著他,細聲細氣說:「你先走吧,我來關燈----」說著不安地動了動。鍾越見她如此反常,又一副難於啟齒的為難樣兒,又見她上身直挺挺坐著,放在腿上的雙手不斷緊握,鬆開----突然反應過來,到底明白了一點,低聲說:「一直坐著總不是辦法。」
何如初羞的整張臉可以滴下血來,低聲哼道:「你先走----」
鍾越見她穿著白色褲子,於是脫下自己的長風衣,口裡說:「我衣服長,可以先遮一遮----」
她慌亂無助下唯有點頭,接過他的風衣,轉過頭不敢看他----「你先出去一下。」看著他帶上教室的門,連忙跳起來,胡亂收拾乾淨,穿上他的風衣出來。
鍾越並沒有走,在門口等她呢。何如初見他把外套讓給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薄毛衣,低聲問:「你冷不冷?」他笑著搖頭,「還行。這會兒雨停了,不怎麼冷。走吧,學校里估計只剩我們倆了。」
踩著積水,踏著昏黃的路燈逶迤而去。一路無話,到了小區門口,何如初開口:「衣服----洗好後還你。」他點點頭,說不急著穿,手插在褲兜里走了。
一到家忙忙地洗澡,親自把衣服洗乾淨晾好,已是深夜時分,起風了,聽見風過枝頭嘩嘩的聲音。何媽媽過來敲門,問她怎麼還不睡。她答應一聲,看著掛在窗前長長的風衣,腰帶隨風起舞,心裡暖暖卻又澀澀的,似悲似喜,說不清道不明。輕輕嘆口氣,拉上窗簾,關燈睡覺。
第 10 章
第十章 暗潮洶湧
一連數日陰雨綿綿,到處潮濕,就連床單被褥似乎都沾上水跡子,睡的不干慡。漫天風雨中迎來新的一年。
法定節假日,就連他們也有一天的假,只不過晚上還是要上晚自習。天天六點半起床,好不容易可以睡個懶覺。她聽著窗外急一陣緩一陣的風雨聲,天光暗暗的,像晚上,心裡越發安逸懶散,賴著不肯起床。何媽媽連催了好幾次,見她蒙著被子哼哼哈哈,只得由她去。
電話響,林丹雲問她幹嘛呢。她捂著唇打哈欠,說睡覺呢。林丹雲叫起來:「都十一點了,還睡呢,你豬啊。快起來,快起來,『雲裳』新到了好多漂亮的冬裝,我們看看去。」她說外面下雨,不想去。林丹雲哪肯罷休,說:「你先起來,再睡不怕腐爛啊。吃了中飯我去找你。」
總不能在床上躺一天,拖拖拉拉爬起來,隨便吃了點東西,推開窗,見外面還飄著霉風細雨,不由得咒罵:「哎----,這鬼天氣,什麼時候才會晴啊!」轉頭見鍾越的風衣還晾在那裡呢。拿下來摸了摸,潮潮的好像還沒幹。
何媽媽曾問衣服是誰的,她支支唔唔說晚自習冷,同學借給她的。何媽媽又關心地問哪個同學,她為了省事,便說是韓張的。何媽媽這才沒話了。
天天這樣下雨,屋子裡都可以擠出水來,還想衣服干呢。於是從樓下提了台電火爐上來,一點一點烘乾。生怕烘焦了,坐在一邊看著。
偷偷翻著《哈利波特與密室》----後來還是背著母親買回來,堂而皇之藏在書包里,天天背來背去就不怕搜出來了。聽到門被推開,手忙腳亂往床底塞----回頭一看,見是林丹雲,拍著胸口說:「嚇死我了!」心有餘悸。
林丹雲悶笑:「幹什麼壞事呢?我看看。」從被子裡抽出書,一把扔在地上,說:「這都不讓看呢?我說你們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她沒好氣說:「你以為人人都學藝術呢。我們將來可是要真刀真槍上考場。」
林丹雲不理她,轉頭看著電火爐,猶疑說:「這衣服好眼熟----怎麼像是鍾越的?」她對鍾越的點點滴滴分外上心。鍾越長得高,穿風衣特別有味道,所以她認得這件衣服。
何如初立時像被人抓住小辮子,有些慌亂地收起來,顧左右而言他:「不是說去『雲裳』買衣服嗎?還去嗎?」
林丹雲不答話,從她手裡拿過來,仔細翻看,衣領上還別著「上臨一中」的校徽。轉頭看她,不輕不重問:「這是不是鍾越的?怎麼會在你這裡?」
她只得轉身,硬著頭皮說:「當然是他借我穿的。我烘乾了好還他。」
「哦----是嗎?」她側過頭仔細觀察她的神色,見她言辭閃爍,低著頭不敢直視她,更加懷疑。
於是問:「好端端的,他怎麼會借衣服給你穿?」
「恩,恩----我冷,他就借給我穿了。」
「你們教室不是有空調嗎?」她還是不相信。
「恩----是在回來的路上,他借給我的。」大冬天的,越說汗越多,大概是烤火烤的----
「那你當時怎麼沒還他啊?還給他洗了。」一個女孩子給男孩子洗衣服,不由得她不多心。
何如初差點快沒詞了,索性說:「當然要幫人家洗啊,總不能穿了人家的衣服還髒的還回去,有這個道理嗎?」
林丹雲好半晌沒說話,半天才說:「他對你很不錯。」
她尷尬地說:「我們是同學啊,又是前后座,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連忙岔開話題,「都半下午了,你還去不去買衣服?我陪你一塊去----」
林丹雲打斷她:「不了,下雨呢,改天晴了再去吧。我要回家了,還有試卷沒做完呢。」也不要她送下樓,一個人走了。
何如初知道她是不高興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虛,可是她沒做錯什麼啊,悶悶地想,只不過一件衣服罷了----
新年過後,就要忙著準備期末考試了。今年「上臨一中」又和另外幾所實力相當的省重點中學舉行聯考,學校很重視,說大家一定要考出好成績,給學校爭光。特別是零班,責任重大。許魔頭三番五次提醒大家認真複習,步步為營,切不可大意失荊州。
許魔頭這個人其實很有意思,教的是數學,卻總喜歡文縐縐地說話。比如批評某人大吵大鬧:「人家說風在吼,馬在叫,我老遠就聽見你在咆哮!你比黃河還鬧騰呢!」配合他的小鼻子小眼睛特有的腔調說出來,特別有喜感。大家後來給那個同學取綽號就叫「黃河」,有段時間見到他就唱:「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常常引起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