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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何如初一個人悶悶在街上溜達,逛來逛去也沒什麼地方可去,覺得肚子餓了,隨便走進一家「顏顏」美食城。剛揀了個角落坐下,聽到有人叫她:「何如初!」忙回頭,原來是以前一班的同學樂顏,拿著試卷像是要出去的樣子。她打招呼:「好巧,你也來吃飯?」
樂顏笑起來,「這是我家。」這家美食城便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何如初便說:「我不知道你家是開美食城的。」樂顏笑說:「你家住得遠,難得到這吃一頓飯,我請客。」站起來催著師傅趕緊做兩個菜上來。
何如初忙推辭,她便說:「你不要不好意思,我正有事要請你幫忙呢。我有幾道題不會,本來要去問人的,既然你來了,就問你吧。」何如初一聽她這麼說,便說:「你先給我瞧瞧,看會不會。」
半下午時分,也沒什麼客人,倆人就坐在窗前攤開試卷討論起來。樂顏爸爸見女兒同學來了,端了飲料過來。樂顏介紹說:「爸爸,這是我同學何如初,她是零班的。」樂爸爸一聽,忙說:「哎喲,你是零班的啊!可比我這個女兒有出息多了,將來一定是清華北大的料。」豎起大拇指連聲讚嘆,又端了一大盤水果沙拉上來。
何如初已經習慣了大人這樣誇張的羨慕誇獎,雖然愧不敢當,也只有無可奈何照單全收。
有一道證明題刁鑽古怪,她一時沒解出來,便說:「我帶回去給坐我後面的人看看,他很厲害。」樂顏順口問是誰。她說:「他叫鍾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樂顏叫起來:「鍾越啊----誰不知道!就長得高高帥帥的那個是不是?」何如初便說:「你認識他哦?」
樂顏興奮地說:「『上臨一中』誰不認識他啊!就連二中都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大名。運動會上,他出的風頭還不夠嗎?都說他文武全才,出類拔萃,好多女生都喜歡他。告訴你一件事,你可別跟他說啊----上次運動會,有人偷偷拍下他的照片,在女生中間到處流傳呢。」
何如初一直都知道鍾越優秀,卻沒想到他這麼受女孩子歡迎。咬了咬下唇,半晌說:「倒沒聽過他和女孩子有什麼----」
樂顏嘆氣說:「聽說他那個人客氣是客氣,但是冷冷淡淡,不好接近。其實像他那樣優秀的人肯定眼高於頂,一般女孩子只好望『越』興嘆啦。再說你們零班又那麼偏僻,誰會有事沒事就跑過去啊。萬一被老師知道了,還要不要命!」
何如初聽了,好半天才說:「他人很好的。」語氣里似有維護之意。倆人又說了幾句閒話,她便回家了。
回到家,何媽媽問她去哪了,怎麼連飯也不回來吃。她說買參考書去了。何媽媽便問:「買什麼參考書了?給我瞧瞧。」她這才想起來要買的書一本都沒買,於是支支唔唔說書店裡還沒有。也不解釋,背著書包又匆匆返回「求知書店」。
何媽媽看著她的背影說:「這丫頭瘋了,都高三了,還一天到晚在外頭野,也不知道著緊。都是她爸慣的!」想起何爸爸來,便打電話給他,問他晚上回來吃飯嗎?何爸爸照例說忙,不回來。
晚上上自習,她想起樂顏的那道證明題,於是回頭說:「這道題目,你能幫忙做一做麼?」遞給他試卷。他忙放下手中的筆,湊過來看了一眼,說:「你先給我,我做做看。」她客氣地說謝謝。鍾越總覺得她今天神情古怪,跟他格外生分似的,便說:「這有什麼可謝的,舉手之勞而已。」
下課時他已經解了出來,將解題步驟一步一步講給她聽。她聽得點頭,恍然大悟說:「哦----原來這樣就可以了----鍾越,真是謝謝你。」鍾越聽她又說謝謝,以前可從來沒有這些客套話,心裡毛毛的,仔細看了她幾眼,又不好說什麼。
韓張老遠見他們說得熱鬧,也跟著湊過來,拿起試卷問:「碰到什麼麻煩了?有難題,找我啊!」何如初不耐煩地推他:「去去去,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光知道說說說,正經讓你辦事又推三阻四。」
「何如初,說話要憑良心!你交給我的事哪次給你辦砸了?上次晚自習你遲到,許魔頭去開例會前順路來了趟教室,還是我說你身體不舒服,晚點再來,給你擋住了。你現在說這樣的話,怪不得人家說『最毒婦人心』呢!」
何如初一點都不感激,翻著白眼說:「那你事後敲詐了我一頓『肯德基』!你就不能誠心誠意幫人忙嗎?你看人家鍾越----,就不這樣。」
韓張不但不羞愧,反倒嬉皮笑臉說:「人家鍾越哪好意思呀,咱們不是熟嘛----」說著手搭上她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兒。
她皺眉,瞪著眼說:「把你的豬蹄拿開----」韓張更來勁了,站起來說:「豬蹄是不是?我讓你看看豬蹄的厲害----」一臉jian笑地伸出手,作勢要掐她脖子。
何如初一蹦三尺高,連忙跳起來,拉著鍾越的袖子說:「鍾越,鍾越----你幫我把他兩隻豬蹄砍下來餵狗吃!」
鍾越站起來,擋住韓張,笑說:「好了好了,再鬧該上課了----」面上淡淡笑著,握住韓張手腕的力道可不輕。
韓張本來就是嚇下她,當下揉著手腕說:「鍾越,你夠狠啊,見色忘友,你看你看,都紅了----」伸出手給他看。
鍾越不說話,抱歉地笑,上課鈴響,各自回座。
「上臨一中」從初中部起,是從來沒有周六周日的,高三年級一個星期只有周六晚上、周日半下午這一點假。每到周六晚上,因為不用上冗長的晚自習,大家都比較興奮,三三兩兩邀著出去玩樂。
好不容易又挨到周六,最後一節是范老師的英語課,她抱著大摞試卷進來,撥了撥額前的捲髮說:「晚上不用上晚自習,占用大家一些時間,將這套試卷做完。」無視眾人無聲的抗議,把試卷分發下去。這一考試又得兩個小時。
何如初無精打采地拿出筆,煩躁地看看周圍,對於老師這種公然侵占學生僅有的一點休息時間的行為居然沒有人表示不滿。悶悶地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零班麼?對於任何情況都能處變不驚,咬牙承受----其實其他人未必不抱怨,只是大部分人都藏在心裡,等著一個「敢為天下先」的人站出來指責,好跟著附和。偏偏零班的人全都自覺過了頭。
她氣惱地靠在椅背上,椅子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考考考!考死算了----」因為大家都沒反應,她只好小聲嘀咕,發泄心中的不滿。動作大到坐她後面的鐘越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她,而她當然是渾然未覺。
直到考完試,她臉色還是不好,依舊氣鼓鼓的。書一本本從課桌里拿出來,重重甩在桌上,又重重塞進書包里。鍾越覺得那些書一定跟她有仇,想了想,從後面拍了拍她肩,「何如初,晚上要不要出去放鬆放鬆?」
她連忙回頭,睜大眼睛問:「你有節目?去哪?」一聽去玩就來精神了。
鍾越微笑,抬了抬眉說:「剛才聽人說電影院正在放『珍珠港』,你不嫌悶的話不如去看電影,怎麼樣?」
恰好在外面等他們下課都等煩了的林丹雲走過來,忙拍手贊同,說:「聽說『珍珠港』拍的可好了,場面宏大,畫面唯美,跟『鐵達尼號』有的比。我們這就去吧,路上隨便買點什麼吃。」
韓張也考得有點氣悶,點頭表示同意。於是幾人也不回家,直接坐車往電影院去。在路上,何如初突然叫起來:「哎呀----我媽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回去肯定又要挨罵了。」一想到媽媽疾言厲色的責備,心情不由得打折扣。
韓張不在乎地說:「怕什麼呀,又不是沒被罵過。你,我,還有林丹雲,不是從小罵到大的嘛!」林丹雲也說她大驚小怪,罵就罵唄,又不是一次兩次。她於是不好說什麼,只有無奈地聳肩。
一下了車,鍾越指著公用電話說:「何如初,要不你打個電話回家?」她想了想,點頭。鍾越便領著她到馬路對面。
「媽媽,我不回家吃飯了,晚點才能回去----」幾句話說得吞吞吐吐,支支唔唔。
何媽媽一聽就知道她又不知道上哪玩去了,沉著聲音說:「怎麼又不回家吃飯啊?幹什麼去?」何爸爸正看新聞呢,聽到是女兒的電話,連忙抬頭,注意聽著,說:「既然不回家吃飯,你問她身上帶錢了嗎?」
鍾越正站在一邊呢,她不好睜眼說瞎話,只好硬著頭皮說:「跟同學去看電影----」
何媽媽語重心長地說:「初初,你這都高三了,等你高考完,要看多少電影----」話還沒說完,何爸爸拿過話筒,說:「去吧去吧,記得早點回來。你一個人還是和同學一塊兒?注意安全。」
她說和韓張他們一塊兒。何爸爸才放下心來,又問她吃飯了嗎,有沒有錢,叮囑一番掛了電話,對何媽媽說:「孩子天天念書,不是上課就是考試,難得出去玩一次就讓她去,勞逸結合嘛!」
何媽媽皺眉:「沒有不讓她休息。只是天都黑了,一個女孩子連飯也不回家吃,像什麼話!你們父女倆都一個樣,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麼,整天不見人影。」何媽媽這話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何爸爸聽了,扔下遙控器站起來就走,口裡說:「我上樓洗澡去了。」
何如初打完電話翻書包到處找錢。她也沒有錢包,零用錢都是隨手一塞,轉頭就忘。等她好不容易從最里一層翻出一把皺了的鈔票,鍾越早替她付了。拉著她的手臂說:「走吧,大家還等著呢。」
幾人買了票進場,何如初先去洗手間。林丹雲說要買零食飲料,韓張嫌麻煩,說她又不是不認識路,不肯陪她去。她拉著鍾越的手央求:「鍾越,跟我一塊去吧,電影院人多,擠來擠去怪慌亂的----」鍾越當然沒法拒絕。
何如初回來,看了看問:「他們呢?」韓張懶洋洋地說買吃的去了,說完閉目養神。她抬頭到處張望,遠遠地見鍾越將林丹雲護在懷裡,隔開擁擠的人群,一步一步朝這邊挪過來,倆人靠的極近,鍾越下巴正好擱在林丹雲頭上----
昏暗的燈光忽然覺得刺眼,她忙低頭看著腳下,不言不語。連韓張趾高氣揚指揮她:「你坐過去點----「她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鬥嘴,而是呆呆地移過去一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