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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何如初沒好氣地說:「笑什麼笑,見我這麼慘有那麼開心嗎?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林丹雲吐了吐舌,一本正經地說:「阿彌陀佛,本人非常同情。」
「空口白話,我可不信。既然同情,那就當來我的啦啦隊吧。我們班連啦啦隊都組織不起來,看在你我往日情分上,好歹給我加兩聲油。」這話說得有點慘兮兮的。
林丹雲是個熱情直慡的,聽她說的怪可憐的,當下便點頭:「行,那我就給你搖旗吶喊了,你可別丟我的臉。」叉著腰笑嘻嘻問韓張:「班長大人,不知道行不行啊?」明眸皓齒,顧盼流轉,陽光底下如輕舞飛揚。她自小便是「上臨一中」有名的美女,多才多藝。
韓張立即做俯首狀,涎著臉說:「行行行,你這麼個大美女往那一站,其他班的人還不都得比下去,求都求不來!」
何如初取笑:「瞧你那色迷迷的樣兒!一見美女魂都丟了----」輪到她上場時,她緊張起來,拍著胸口說:「我心砰砰砰地跳,覺得疼得厲害。」比賽的那種緊張氣氛,還是傳染給她了。
韓張脫口而出:「那有什麼緊張的,反正你就那點出息,註定是倒數第一,跑快跑慢無所謂。」引來她一頓好罵。
鍾越跑完一百米初賽,走回陣營,留心聽見了,當下說:「那試著做深呼吸,像這樣----」說著給她示範吸氣吐氣。她跟著做了幾次,覺得好笑,說像吹皮球。鍾越笑說管它吹什麼呢,只要別吹跑了就成,用手比劃,做出滑稽的動作,逗的她哈哈大笑。說笑間不經意沖淡了緊張心情。
低聲問林丹雲頭髮扎的緊不緊,等會兒跑步的時候會不會掉下來。林丹雲退後兩步,看了眼,遲疑地搖頭:「不知道。不過,你最好把頭髮盤起來,跑的時候利落----誰叫你頭髮那麼長!」
她翻著白眼說:「長礙著你了!」其實並不如何長,只是理科生的女生習慣剪短髮,她便顯得特別招眼。
林丹雲笑說:「不知道我嫉妒啊。」林丹雲從不吝嗇對她頭髮的讚美,倒是她自己,不以為然,不怎麼在意。當下解開發帶,咬在嘴裡,右手隨便抓了兩下,想要挽起來。如雲的秀髮散在秋日的陽光下,熠熠發光。鍾越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有一種強烈想要觸摸的衝動,是不是如陽光一樣溫暖?
韓張衝過來,隨手抓起她一把頭髮,不屑地嚷嚷:「從沒見過你這麼麻煩的人,都要上場了,梳什麼頭髮,快點快點,別磨嘰了----」
她靈巧地閃開,做了個嫌惡的表情,皺眉說:「別碰----手髒死了----」緊了緊髮帶,就上跑道了。往那一站,見人家身體彎成一張弓,蓄勢待發,自己那麼直挺挺站著倒像是罰站,笨拙地想學,還不等她擺好姿勢----槍聲就響了。結果可想而知,她跑了倒數第二----途中有一個女生跌倒了。
韓張打籃球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短跑勉強算可,長跑卻不行,但是短跑想拿名次,若沒經過專業訓練,難上加難。倒是跳高,仗著自己腿長,拿了個第六名,為班上贏得1分。第二天的立定跳遠,他又拿了個第七名。
鍾越是第一個破零記錄的,一百米短跑他拿了第七名,贏得0.5分。下午投鉛球也拿了最後一名第八名。第二天的飛鏢比賽,因為眼力好,手勁兒巧,竟然也拿了名次,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飛鏢比賽因為有一定危險性,怕傷到人,所以四周場地禁止同學圍看。正因為如此,大家的興致越發高昂,倒有一半的人是為了這個來看比賽的。
何如初站在看台上,見他立在場中間,淵渟岳峙,沉穩如山,飛鏢在他手裡去如閃電,一舉命中紅心,心頭跟著一熱。全場的人譁然,有人帶頭鼓掌,於是大家跟著拍起手來,掌聲如雨點般落下。鍾越充耳不聞,仿佛身外一切不復存在,鎮定地拿起另外一根飛鏢。
她跟著眾人使勁拍手,臉被陽光曬得紅紅的,等他一下場,立即奔過去,仰著頭看他,稱讚說:「鍾越,你太厲害了----你站在那裡,旁若無人的樣子,有如天神,酷斃了!」
鍾越見她笑得沒心沒肺,像一朵盛開的花,不由自主,也跟著微笑。很多年以後再想起來,那時候,僅僅一個微笑,是那樣的純淨透明。
散了場,她殷勤地拿飲料遞水果,哼著歌笑說:「你可是咱們班的大功臣,多吃點多吃點,若不是你,咱們班也許零分還沒突破呢。」他有點啼笑皆非地看著滿懷的蘋果桔子,抱都抱不過來。
韓張湊過來:「我不是班上的功臣?怎麼不見你對我這麼好?」她一巴掌扇過去:「你吃的還少了,看看你腳底下,滿地的香蕉皮。」韓張抱頭鼠竄罵她是母夜叉孫二娘。
她叉著腰說:「我要是孫二娘,還容你活到現在?早將你搬上剝皮凳,開水一燙,剝皮拆骨了!」
韓張拉著鍾越說:「聽見沒聽見沒?這種女人,比母夜叉還悍,以後誰敢要!」
鍾越看著他們倆嬉笑怒罵、兩小無猜的樣子,心裡有點空落落的,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自在起來。對韓張的抱怨勉強笑了笑,轉頭去拿衣服。
第 6 章
第六章此情彼意
第三天最後一場比賽是五千米長跑,完了就是閉幕式,所以中途溜走的人都回來了。何如初自告奮勇當起鍾越的啦啦隊,她自己的比賽第二天上午就結束了,結果證明大家的預言是正確的,她最好的成績是倒數第四。林丹雲還在抱怨自己拼了命給她加油,結果連複賽都沒進,連她的臉丟盡了。
熱身時,她跟在鍾越身後一會兒問要不要喝水,一會兒又問要不要休息。鍾越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手指無意中擦過髮絲,冰涼柔滑,手一頓,趕緊撤下,慌張地插在褲兜里,指尖瞬間熱起來,像被硬生生烙了個抹不去的印記。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令年少懵懂的他羞愧不已。做了個深呼吸,立即進入比賽狀態,揮揮手踏上雪白的跑道。
槍聲一響,數十人蜂擁而上,因為是長跑,也沒有設跑道,所有人全力以赴。標準四百米暗紅色環形跑道,第一圈時拉開的距離還不明顯,越到後面差距越大,有人跑到中間實在堅持不下去,臉色煞白,唯有退下場來;也有人跟在人群後面苦苦支撐。加油喝彩聲連綿不絕,「堅持就是勝利」等鼓勵的語言此起彼伏。
跑到第十圈時,鍾越已經在前五的位置,臉色比平常白了些,額上滿是細汗,整體狀況還是不錯。何如初興奮地衝下看台,在場外跟著跑起來,一邊衝著旁邊的他大喊:「鍾越,好樣的,加油,加油,加油……」揮舞著右手的手肘,做加油的動作,聲音不知不覺叫啞了。
快要衝刺時,鍾越突然回頭對她示意了一下,然後如風般飛了出去,一舉越過前面的幾人,身體第一個碰到彩色的緞帶。他突然冒出的這一舉,震驚了所有人,接著便是如雷般的喝彩聲。
何如初興奮的忘乎所以,一頭衝上前,想扶住他。因為衝力太大,一時止不住,好巧不巧撞在他懷裡。他長跑過後體弱腳輕,哪經得住她這樣撞過來,毫無徵兆下仰頭就往身後的糙坪倒去。
倆人跌了個結結實實。
鍾越重重悶哼一聲,胸口撞得生疼生疼,心似乎都要撞碎了。幸好是柔軟的糙地,沒傷到哪裡,只是一時爬不起來。何如初跌在他懷裡,自然沒事,手忙腳亂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巴,見他齜牙咧嘴的樣子,瞬間嚇得臉白的跟紙似的,惶恐地喊:「鍾越,鍾越,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跪在他身側,一手扶著他的脖子,一手在他胸前胡亂摸索。
鍾越心跳立即加速,按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沒好氣說:「別再喊了,我魂還沒丟----」大庭廣眾之下,手放在他胸前,雖說是情急之下,情有可原----可是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到底丟不起這個臉。
何如初見他還能說笑,嚇得泛出的眼淚又流了回去,「噗嗤」一聲笑出來,擦了擦眼角,扁扁嘴,垂頭喪氣說:「你沒事就好----」伸出手給他,「起來吧,沿著跑道慢慢走兩圈。」
鍾越這會兒再不濟也不至於爬不起來,哪用得著她拉,可是心念電轉,半躺在地上看著她的臉,遲疑著----
她一個勁兒地催促:「快點起來,剛跑完不能坐下,對身體不好----」拽著他胳膊拖他起來,他也就半推半就順著她的力道站起來。
鬧的動靜早已經驚動其他人,大家跟著跑過來,七嘴八舌問鍾越要不要緊。他忙說不要緊,沒什麼大礙。韓張沒好氣罵道:「何如初,你能不能有點長進?幹什麼都冒冒失失的,都懷疑你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何如初垂著眼不說話,掉轉頭不理他。韓張敲了下她額頭,問:「撞到哪沒?」她走開幾步。鍾越注意到自己白色運動服胸前有幾絲淡淡的血痕,忙看她的手,右掌心擦破皮了,轉頭問有沒有傷藥。
韓張見了,連忙跑回去挎了個急救箱回來。拿出碘酒和脫脂棉,要給她擦。鍾越立在那裡看著,不言不語。不知是誰怪裡怪氣吹了聲口哨。她回頭瞪了那人一眼,怒氣沖沖說:「瞎起鬨什麼呀你,不夠亂的啊?有本事你也跑五千米去,我就服你----」那人吐舌縮在鍾越後面,用唇語擠眉弄眼說了句「潑婦」。
鍾越忙打圓場,「何如初,你手心擦破了,要不貼創可貼吧。」
她點頭,看著韓張撇嘴,口裡說:「我才不要擦碘酒,有味道,難聞死了----」韓張罵她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倆人鬥嘴間,鍾越早已撕開一張創可貼。一直站在人群後面的林丹雲排開人群,從他手裡接過,給她貼上。回頭看著鍾越說:「你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只怕撞傷了也不知道。」
鍾越這才覺得胸口悶悶的還是有些疼。
林丹雲拿過他沾了泥土的外套,回眸一笑,說:「走吧,我跟你去醫務室看看。剛跑完,慢慢走著去正好----」又開了瓶礦泉水給他。
鍾越卻拍了拍何如初的肩,說:「你跟我們一起去醫務室上點藥,只怕傷口會感染。」她嫌麻煩,有點不大願意。韓張打了下她頭,說:「上點藥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快走快走。」
於是四人去了趟校醫室。
胖胖的女醫生淡淡看了眼何如初的手,面無表情說:「不用上藥----,貼創可貼就行了。」按著鍾越胸口問:「疼不疼?」鍾越點頭說有點,她說:「脫了衣服我瞧瞧。」命令式的語氣不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