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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1:13 作者: 一個米餅
    顧年沒想到他真的出現在自己家裡:「你昨天送我回來的嗎?」

    「嗯,你電話裡面我只認識成臨哥,所以問了他地址。」

    成臨聽到自己的名字,眼神閃躲:「你去洗漱一下吃飯吧。」

    顧年盯著顧北問:「你要走嗎?」

    「要去醫院,你今天上班嗎?」

    「嗯,上午去律所,下午要出庭。」

    顧北點頭:「那先去洗漱吧,待會一起走。」

    顧年遲疑幾秒,反應過來匆匆轉身,去了浴室。

    成臨看他走遠,鬆了口氣:「顧年要是知道我騙他,會不會跟我斷交啊。」

    顧北笑著搖頭:「不會,你是他珍貴的朋友。」

    「哎,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其實我覺得什麼恩恩怨怨都該算了,你為什麼不告訴顧年,你一直有偷偷照顧他?」

    顧北聽著「嘩嘩」水聲:「沒必要讓他知道這些,他現在成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知不知道也沒關係。」

    「你家的事情實在複雜。」

    「謝謝成臨哥前些年幫我照顧他,我母親當時那種情況,確實讓我分身乏術。」

    成臨搖頭:「開始那幾年真的太亂了,也不能把你分成兩瓣,我一個外人不知道說什麼,但是我站在顧年朋友的角度,其實可以理解,他從小就被你們保護的太好了,突然沒了家人沒了戀人,跟世界坍塌有什麼區別,我覺得他現在這樣挺好的,除了偶爾喝酒不顧自己的胃,已經非常獨立了。」

    猶豫了一會兒,又問:「他那個分開的戀人,真的不會回頭了嗎?我覺得顧年這種性格,可能一輩子不能從這段感情裡面走出來,如果有可能,還是希望他們可以和好吧。」

    顧北沒有遲疑:「會回來的,他很愛顧年。」

    成臨不懂:「很愛為什麼要分開?」

    顧北聽到水聲中止,重新盛了一碗粥:「他和顧年的選擇不同。」

    顧年愛他,偏執瘋狂,容不下任何一個多餘的人。

    他愛顧年,想給顧年一個完整的世界,讓他擁有親情友情,讓他成為一個獨立的人。

    他寧願用後半輩子的全部時間彌補這錯過的十年,但他不能讓顧年沒了自己,活不下去。

    斷骨抽筋必然痛苦,可那還活著。

    但死了呢?自己又要去哪裡找他。

    顧年為了愛他,要拉著他去死,而他愛著顧年,要和他一起活著。

    洗漱出來,換了一身西裝,顧年有些不現實地坐在餐桌前,拿起碗筷。

    顧北變了,硬朗的五官更加出挑,眉目間少了青春洋溢的少年氣息,多了內斂的沉澱。他這麼多年夢到過許多模樣的顧北,他所有的樣子,都在心裡刻畫了無數遍。

    吃過早餐,三人一同出門,成臨跟他們方向相反,招呼一聲自己先走了。

    早上有些堵車,紅燈間隙,顧北突然轉頭看向身邊的人:「怎麼了?」

    顧年的眼睛黏在他身上一直沒有收回去,此時被抓個正著,只能轉回頭推推眼鏡:「沒事。」等了幾秒又說:「成臨是我的朋友了。」

    「嗯,成臨哥挺好的。」

    顧年沒有反駁,點了點頭,安靜了一會兒,看著紅燈變為綠燈,問道:「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記得。」

    他心裡有些高興,垂下眼睛說著這些年的簡單過往,從他接受成臨,畢業參加工作,到現在的點點滴滴:「我過得挺好的,不僅有了朋友還有同事,每天都按時吃飯,身體也沒有什麼問題。」

    車子停在律所門口,他終於轉頭看向顧北:「是不是只要完成另外一個約定,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他迫切地等待回答,卻突然被顧北摟在懷裡,突如其來的溫暖讓他眼淚上涌,他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雙手抵在顧北肩頭,哽咽地說:「我真的很聽話,只是最後那件事,我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你答應無論多久都會等我的?對不對?」

    「對。」顧北抱著這個滿口謊言的騙子,心口發緊:「多久都等。」

    十年到底有多長,它可以給你機會,讓你一躍人上,也可以把你拉入泥沼,讓你痛苦掙扎。

    顧年不知道與顧北分開的前幾年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他怪過顧北狠心,怪過顧北不愛自己,他很多時候都想把顧北關起來,兩個人永遠在一起。可他不能傷害顧北,那比讓他死了,還要難受。

    濃重的消毒水味充斥鼻腔,病房裡安靜的可以聽到點滴落下的聲音。顧年從醫院的病房醒來,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裡。

    回憶緩緩襲來,他垂眼看看自己的手腕,有些茫然地找著什麼。時間一分一秒走過,除了醫生護士偶爾進出換藥,再也沒有別人過來。

    他始終盯著房門滿懷希望,可心裡等的那個人,始終沒有來過。三天的時間足夠讓他徹底瘋掉,他不懂為什麼顧北不來,他整顆心充滿了擔憂恐懼,還有憤怒不甘。

    一聲巨響,驚動了走廊外的醫生,原本躺在床上的病人,推到了藥瓶,整個人滾到地上,可他實在太虛弱了,完全爬不起來,看清進來的人,期望再次落空,他啞著聲音低喃:「不是你……你出去……」

    醫生見他情緒異常,喊了幾個護士過來幫忙,本想要扶他回到床上,可顧年猛地掙扎搖頭:「我不要待在這裡,我要去找他,別碰我!!我要出去!」明明嗓音微弱,卻喊得聲嘶力竭。

    醫生扶著他對護士說:「去準備鎮定劑。」

    顧年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他眼睜睜盯著門外,只想從這裡出去,恐懼,怨恨,所有不知名的情緒,席捲全身,他現在只想見到顧北,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冷靜下來。

    門外有不少經過的病人圍觀,跑出拿藥的護士,過了幾分鐘撥開人群,又跑了進來。

    顧年瘋狂掙扎的身體,突然緩了下來,看清護士身後跟著的人,眼淚瞬間滾落,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甩開醫生的牽制,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幾步,最終跌倒在那個期盼已久的懷抱里。

    他委屈地掉著眼淚:「你怎麼才來看我啊……」

    顧北有些憔悴,他輕撫著顧年顫抖的背,對醫生說:「我跟他待會,麻煩您一會兒能幫他換瓶藥嗎?」

    醫生見顧年冷靜下來,點了點頭:「有什麼問題及時喊人。」

    圍觀人群散去,病房裡除了顧年小聲的抽泣再也沒有別的動靜。

    過了許久,顧北輕聲說:「乖,別哭了。」把人抱回床上,顧年拽著他的手腕死死不放:「你為什麼不來看我?」

    顧北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單手撫摸著他蒼白的臉:「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眼淚落在潔白的枕套上面,沒做停留,暈成一片。他盯著顧北懇求:「我們兩個離開這裡吧,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顧北我們走吧,離開這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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