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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1:20 作者: 誰家糰子
    她開口說道:「公子,如今王宥已死,其從犯皆以定罪,可我心中始終存有疑惑,只希望公子能解我心底的困惑。」

    樓君炎始終伏案,執筆畫著什麼,並未抬頭看昭雲郡主。

    昭雲郡主咬了咬牙,一字一頓字字清晰地問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沈家冤案是否跟陛下有關?」

    樓君炎筆下動作一頓。

    陸宗兼沉默了一會兒,道:「以目前查出來的事情來看,霍家應該不會被連坐,但多少都會因此而牽連。」

    陸宗兼仰頭看了看一望無垠的天空,霍時貶竟然也參與了陷害沈家一事, 而間接的,他也算是娶了沈家仇人的女兒,一想到記憶中那個叫著他兼哥哥的綠衣小姑娘, 他便難受的緊。

    然而,等他回到府上面對自己的妻子霍嫣時, 收斂了所有不該有的情緒,並將霍時貶要見她的事告訴了霍嫣。霍家的人方才就來哭求了一通, 霍嫣好不容易才將人送走了,心裡正煩亂著, 父親牽扯的是陳年巨案, 茲事體大,就連首輔王宥都未必能有上次的運氣成功脫困。她不過是做了國公府的長媳, 又如何救得了這個與她有著血緣卻感情寡淡的父親。

    第128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昭雲郡主起身告辭離去,待到她快要走出書房時,樓君炎卻忽然出聲叫住了她。

    「翠珠,你的前半生被困於血海深仇,後半生學著放過自己,讓自己過得輕鬆些,去尋求普通女人該有的幸福!」

    普通女人該有的幸福,嫁為人婦,為夫家生兒育女嗎?

    可她想嫁的人,卻對她從來不屑一顧!

    昭雲郡主身軀微微發顫,心底莫名湧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似要衝破以往的禁錮喧囂而出。她竟如此迫切地想要告訴他,他就是她前半生所有的愛戀,是她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亮,是她飛蛾撲火也想要的幸福。

    在他的籌謀下,沈家得以平反,可沈家的一切人和事皆成過往,父母兄長親人都不在世上,她卻要在漫長的生命里頂著昭雲郡主沈家遺孤的身份活在京城,這只會讓她痛苦,讓她壓抑。

    所以,她才想逃離京城!

    可逃離之前,她想讓他知道,自己曾那般小心翼翼地愛過他,視他為神明。

    「樓君炎。」這是她第一次當面喚他的名字,激動的心臟都快要跳出胸廓,「我一直都心悅於你,只有你!」

    然而,不過瞬間,她沸騰的血激動的心便歸於一片死寂。因為他的眼睛裡不帶任何感情,眸光甚至都無任何波動,只淡漠地說了一句:「你逾越了!」

    你逾越了。

    這不是你該有的感情。

    那般淡漠卻姿態在上的口吻,仿若她依舊只能跌在塵埃仰望雲端的他,她說愛他,是一種褻瀆,一種玷/污,是她不配有的奢望。

    呵,你逾越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如萬箭穿心,深深地刺痛了她,卻也將她從虛妄中解救了出來,不管是以前落魄的沈翠珠,還是如今的昭雲郡主,她於他,都只是下屬,是婢女,並不會因她的身份轉變而對她有任何改變。

    昭雲郡主仰了仰頭,努力地將眼淚逼了回去,沒再說什麼,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卻在轉身的剎那,看到樓君炎將桌上的宣紙拿了起來,上面畫的不是山川河流,也不是窗外雪景,更不是什麼人物畫,而是勾勒的各種各樣的女子眉形,或纖細,或英氣,或柳葉眉,或新月眉,或蛾眉,或黛眉。

    他竟在練習各種眉形,只為給他的妻子更為熟練地描上好看的眉。

    當真是情深幾許!

    天空中雪花肆意飛揚,落在昭雲郡主臉上,冰冰涼涼的,然而更涼的是她的心,蒼涼如荒野。

    與她的滄桑悲涼不同的是,庭院中,白雪下,亭亭站立著明媚動人的陸燕爾,她撐著一把點綴梅花的折傘,悠悠揚揚的雪花落在她的傘上,她的裙踞上,甚至飄在她微微顫動的羽睫上,整個人美的如詩如畫,比這漫天的雪景還要美上三分。

    陸燕爾與樓君炎成親將近八載,卻依舊如十六七歲的少女般,像是不知人間愁滋味,保持著少女特有的純真。

    這是她此生都無法擁有的東西,她這一生太過沉重,即使放下仇恨,她也難以擁有陸燕爾那般明艷動人的笑容。

    人跟人的命真的不一樣,不一樣。

    昭雲郡主忽然提起裙擺,踩著地上的積雪,小步跑了過去,陸燕爾順勢便將傘往她這邊挪了些,笑盈盈地看著她:「郡主!」

    陸燕爾喚她郡主,她自然不願意再喚她少夫人,便笑著叫了她一聲:「燕爾。」

    昭雲郡主微抬了下巴,不復以往卑微的婢子姿態:「燕爾,你知道樓君炎對我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的性命!在你嫁給他之前,我便深愛著他,比你愛的時間還要長!「

    莫名的,她帶著挑釁的快/感,想要看到陸燕爾臉上的笑容消失,然而她失望了。

    陸燕爾卻笑得更燦爛了,頷首道:「我知道呀!」

    「你知道?」

    昭雲郡主身子被定住。

    陸燕爾竟然早就知道她愛著樓君炎,是了,曾經的德清公主,北漠公主,她們都做過瘋癲痴狂的事,使得陸燕爾屢次受傷,肉/體的折磨,卻依然沒有影響到她的心境。

    自己無關痛癢的兩句話,就想奢望陸燕爾臉上的笑容消失,原來幼稚愚蠢的是自己,看不開的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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