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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1:20 作者: 誰家糰子
那一抹笑,轉瞬即逝,小和尚墜入了無邊地獄,在粉身碎骨之前,他似乎看到了長生,他可憐的弟弟,他也不是寺廟裡念經的小和尚,而是李長生的哥哥,李長安。
爹娘給他們取名長安,長生,便是希望他們能夠一世長安,長生到老,遠離病痛苦難,爹娘的願景是美好的,可現實卻是殘酷的。
李家真的太窮了,家徒四壁,爹早早就勞累去世,只留下了體弱多病的娘和他們兄弟,娘拉扯他們長大,實屬艱難,常常是吃了上頓便沒下頓。可長生卻總是剩下那丁點兒吃食,硬塞給他,還說自己是弟弟,吃的比哥哥少,不餓。
他們住的偏遠而閉塞,沒讀過書,又沒學過什麼手藝,他聽說寺院能讓他吃飽,便去做了和尚,寺廟雖是清苦之地,可香客們給的香油錢很多,他便偷偷地挪用一丁點,就是這麼一丁點便能改善娘和弟弟的生活。
去年,長生突然告訴他,自己有幸進了戲班子,學成之後,他就會成為紅遍大江南北的名角,到時他們就再也不缺吃喝,哥哥也不必當和尚,續起頭髮還俗,以哥哥的好樣貌,定能取上個好姑娘。
他還笑話他,以貌取人,分明是那些品行不端正的男子才會做的事,好姑娘怎能輕易因為男子的外貌就看上他,而嫁給他呢。
可長生卻堅持,男子尚且喜歡貌美的姑娘,姑娘怎麼就不能喜歡長得俊的男子?世間男女皆是如此,第一眼全憑樣貌看對了眼,才會兩心傾許。
未來的期許是美好的。
可最後,他們誰也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一種女人,有著尊貴的地位,也有奪人性命的權利,更是視男人於玩物,生殺予奪,長生頭一次登台演出,就遇到了德清公主這個惡魔,她已經有了那麼多的面首,為什麼還要抓走他的長生呢?
他那樣小,只是個十幾歲的稚嫩少年啊。
直到長生死後,他才得知他的消息,難怪他那麼久都不來寺廟見他,原來是被困在了公主府,娘親更是為此熬幹了最後一滴血,油盡燈枯,撒手人寰。
他入佛門,佛告訴他,要向善,要普渡眾生,可他們的日子已然如此悽苦,佛為何沒有渡他們呢。
他做了和尚,卻不是個摒棄俗世凡塵,耳根子清靜的和尚,他想要還俗,想要娶親,更想跟親人安度晚年,但這些全都成了奢望。
他們都死了。
佛不能渡他們,也不能渡自己,那便自己化身為魔,向魔鬼報仇。
他沒有權勢,沒有能力,動不了尊貴的公主,只有這副殘軀,以身復仇。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下了多大的決心,同那些青樓染病的女人歡好,又是忍了多大的噁心,學習如何取悅女人,如何讓女人獲得快樂。
本來打算先還俗,再去報仇,沒想到德清竟被發配到對面山頭的尼姑庵,一切進展的比他想像的要順利。
「長生,哥哥替你報仇了。」
腦漿迸裂,鮮血四溢,一生就此終結。
但他如願了,他報了仇,成功讓一國公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德清被守山的御林軍找到時,正衣不蔽體地倒在血泊中,公主的尊嚴盡喪,不過以她的所作所為,早就沒有個當公主的樣子了。
命是救了回來,誠如小和尚所說,他不會要她的命,那一刀沒有刺中她的要害,卻因施救不及時,流血過多,徹底傷了女子根基,再多的名貴藥材都補不回來,此生孕育子嗣無望,估計德清也從沒打算孩子。
醒來後,德清便忍不住想要抓癢,可卻只能癱在床上,什麼都做不了,那種抓心撓肝的感覺逼得她哀哀欲絕,忍不住破口大罵:「妖僧,惡僧,敢害本公主,本公主要殺了你,誅你十族。還有那破廟,全部的妖僧都殺光,殺光,全都該死,都該下地獄!」
可再深的怨毒,再毒辣的咒罵,都緩解不了她的痛苦。
她不禁又哭又求:「幫我,快幫幫我,我好癢,受不了了。」
治傷診病的是宮中的葛御醫,也是陸太后的專屬御醫,更是個上了年紀體態龍鐘的老御醫,聽得她這般混帳不堪的話,備感侮辱,羞怒的差點暴走。
醫者的鼻子向來靈敏,隱約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惡臭,葛御醫心知可能是哪方面出了問題,強忍著甩手就走的衝動,命人去尋了個女醫者過來,替她檢查了一番。
女醫者檢查時,德清竟然大叫:「不要停,不要停,繼續。」
羞的女醫者紅了臉。
葛御醫黑著臉,捋了捋白鬍子,在門外問道:「病症如何?」
女醫生不願跟這個瘋子公主呆在一屋,忙趁此機會,出來回復道:」情況不太樂觀,公主的病症與普通的花柳巷病症不太一樣,普通人呈現在外觀,而她卻是內里最開始紅腫,腐爛,加上腹部有傷,可能蔓延的很快,不出兩日,下/面便會全部……」
知道葛御醫知其意思,女醫者便沒細說。
頓了頓,又道:「那種如惡雞蛋的臭味也會逐漸顯現,三尺之內,皆可聞。」
葛御醫面容凝重,聽著裡面放/浪的鬼哭狼嚎,皺眉道:「先止癢。」
可結果上了止癢的藥膏,德清還是瘋癲若鬼,沒辦法,葛御醫只能開了些麻藥,讓人給她灌了下去,總算是消停了點。
德清身染惡疾的事情傳回宮中,陸太后驚的幾欲昏倒,腦子嗡嗡作響,又馬不停蹄地派人準備鸞駕,拖著老邁之軀,風塵僕僕地趕往慶雲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