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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1:20 作者: 誰家糰子
    閩州知府屬於從四品,樓君炎如今是從六品修撰,看似升了兩級,可卻要遠離京城,而流江沒個七八年根本搞不定。

    這般長的時間,不知道京城會發生何事?也不知道景昭帝是否依然健在?若下一任皇帝並不重視流江水域又該當如何?

    景昭帝面色一沉,聲音威嚴無比:「你不願?」

    心思百轉千回,樓君炎猛地跪在了地上,面露遲疑:「陛下,微臣並非不願意,只是有一事不知該如何告知陛下。」

    「說!」

    「這治理流江水域的圖紙確實出自微臣之手,也是微臣呈現給閣老大人,但這原稿卻不是微臣所想,微臣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稍加改進了幾處,有冒領他人功勞之嫌。」

    「是誰?」

    景昭帝沒想到這竟然不是樓君炎想出來的法子,聲音頓時冷了幾分。

    樓君炎沉著道:「范世成!」

    「什麼?」

    景昭帝倏忽站了起來,「他沒死?」

    旋即,又不禁啞然而笑,怎麼可能,范世成死的那樣慘,怎麼可能還活著。他若不死,流江的事何至於拖到現在。

    「陛下,微臣不知范世成如今身在何處,但微臣幼時長於吳興,范世成與我外祖父是故交,曾經教導過微臣一段時間。但微臣尚小,對水利所學不多,這便是他當年留下的東西,微臣後來長大後,念及當年的恩師,想起他的尊尊教誨,便花了一年時間游厲各大江河,多次走訪流江,才得以在他的基礎上有所改進。」

    這東西是范世成的畢生心血,的確是他留給樓君炎的,只不過當時的范世成似乎預感自己命不休矣,企圖讓樓君炎替他保存好。

    范世成知道周毅對樓君炎寄予的厚望,希望樓君炎建功立業,成為國之大利,也知道樓君炎自小聰慧過人,終有一日會遇水化龍,他便希望樓君炎日後有機會,替他將流江的原稿交給可託付的人,永絕流江水患,造福百姓。

    但范世成卻沒想到,最後攻克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的人,卻正是樓君炎。

    這個他根本沒有教過幾天的人,終會助他達成所願。

    沒想到樓君炎居然與范世成有授業恩師的關係,景昭帝怔了半晌,才道:「你既是他門生,承其衣缽不好嗎?」

    「微臣自然願意。」樓君炎朗聲道,面色坦然而無畏,「只是微臣在國子監遇到了一個人,微臣發現他才是精通水利的曠世奇才,比微臣更甚,比微臣更適合治理流江。」

    「哦?誰這麼讓你推崇?」景昭帝被勾起了興趣。

    「范仲!」

    樓君炎勾了勾唇,一字一句道。

    他不知道範仲是否真願意一直呆在翰林院,一直呆在京城,但從那日范仲如此寶貝那些圖紙,便足以看出他分明是極喜歡水利工事的。

    景昭帝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范仲是何人,說道:「就是這屆的探花郎范仲?」

    范仲留給景昭帝的印象並不深,有樓君炎和顧辭珠玉在前,他哪兒記得住范仲。

    范世成?

    范仲?

    都姓范,可是有何關係?

    但范家當年近乎滿門被滅,好像並未有遺孤尚存。

    「此事容朕再議。」

    景昭帝自得好好調查一番這個范仲,若真是范世成的後人,繼承了范世成在水利方面的才智,自當重用。

    只是不知是否同范世成一樣,不適合官場的爾虞我詐?

    正欲揮退樓君炎時,工部突然呈上了一道奏摺,工部侍郎江宣懷家中老父突然病故,依大晉例律,不論多大的官,都必須丁憂三年。

    江宣懷自當辭官,為父守孝三年。

    工部侍郎這一位置自然就空缺了下來,正四品京官,而閩州知府乃從四品地方官,這差距可是千差萬別,後面的造化也是截然不同。

    景昭帝看著沉穩內斂的樓君炎,心裡已然有了計較。

    只是一切皆他調查好范仲此人,再做定論。

    「退下。」

    「是。」

    樓君炎躬身退了出去,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御書房。

    拾階而下,穿過重重殿宇,卻不想身穿大紅官袍的王宥正站在狹長的宮道上,冷冷沉沉地望著他,樓君炎淡然地走到王宥面前,按照官級行了個禮:

    「下官見過首輔大人。」

    王宥扯了扯嘴角,淡聲道:「樓修撰,真是教本官刮目相看,今年的狀元郎果然非同凡響,心計都用到了陛下身上。」

    樓君炎面無表情地說:「微臣只是忠君之事,食君之祿,為君分憂,不知首輔大人此言何意?」

    「既要揣著明白當糊塗,本官已無意多言,望你好自為之,君不可欺!」

    樓君炎眼眸微眯,雲淡風輕道:「首輔大人此言甚怪,微臣何曾敢欺瞞陛下,不過是投其所好而已。」

    「投其所好?」

    王宥略微回味了一下,旋即佛了佛衣袖,怒而離去。

    樓君炎抬手,輕彈了彈官袍上的塵埃,嘴角輕勾,施施然地朝翰林院走去。

    案几上的棋局,分明是景昭帝所執的白棋險勝一子,贏了,卻笑的有些勉強,只能說明景昭帝贏得勝之不武,王宥讓的而已。

    景昭帝不喜歡輸給臣子,想贏,又想贏得正大光明,樓君炎只好投其所好,滿足了景昭帝想贏的光明些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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