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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8:35 作者: 紀蘅
悠揚的樂聲,富麗堂皇又不失典雅的裝潢,這是一家非會員不得進入的高級俱樂部中附屬的西餐廳。
朱容嫻眼睛溜來轉去地搜尋著名的紳士名媛的身影,一張不算小的嘴,自踏人餐廳後還未合攏過。
「容嫻,若你再不閉上你的『櫻桃小嘴』,餐廳的蒼蠅恐怕就要直接向你進攻了。」顧嘉豐打趣地說,其實這餐廳里哪會有蒼蠅。
「學長你們每天都到這麼高級的餐廳吃飯啊!真是太奢侈了廠在這種地方吃飯,一個晚上下來少說也要花五位數以上。
「是啊!所以我每天都只吃泡麵而已。為了請T大兩朵花吃飯,就算因此而成為木乃伊也沒有關係。」他可憐兮兮地說,一雙散發著光芒的眼卻直盯著夏忻然瞧。她今天真漂亮!雖然沒有名飾華服的妝點,她依然是餐廳里最引人注目的焦點。
「學長,既要拜託你幫忙,又讓你如此破費,真是不好意思。」夏忻然歉疚地低語。
「不要這麼見外,有機會能為你做點事,是我衷心期盼的。」他似假亦真地表白心聲。
夏忻然聞言卻是不發一語地垂下頭,以冷淡有禮阻擋他散發出的熊熊烈火。
「對了,學長,沒想到赫赫有名的建築大師顧映延是你大哥,怎麼從來不曾聽你提起?我還是由其他學長的口中才得知的呢!」為了化解夏忻然的尷尬,朱容嫻連忙開口打破僵凝的氣氛。
「這沒什麼,只因我大哥一向行事低調,我當然也不好意思打著他的名號,四處拐騙漂亮妹妹吧。」
唉,還是不行,他依舊無法打破那以過度的禮貌築起的高牆。
「學長真是會開玩笑,以你自身的條件就已經可以縱橫情海了。」顧嘉豐失落的表情令朱容嫻不由得為他打氣,天之驕子的他,這次註定是要栽跟頭了。
「學長,關於我想請令兄為我寫推薦信的事,會不會太過麻煩他?」一向行事果決的她,惟獨對這件事猶豫不前。
「沒關係的,我已經向我大哥提起了,一切應該沒有問題。只是……」他英挺的濃眉忽然微皺,似乎有難言之隱。
「學長,只是什麼?」爽直的朱容嫻急性子地問。
顧嘉豐望向兩雙期盼的眼眸,心裡一陣交戰。
該讓她們知道大哥已經瞎了嗎?而這也是大哥五年來之所以深居簡出的原因。
「我大哥在五年前已經雙目失明,算是退出建築界了。他懷疑自己對建築還具有多大的影響力。」由於已經數年未推出作品,顧映延相當驚訝還有人記得他。
顧嘉豐的話讓夏忻然與朱容嫻錯愕地倒抽一口氣,
顧映延失明了?擁有建築天分的一代大師竟然失明了!再也無法執筆畫設計圖,這對他會是多麼重大的打擊啊!
「他的眼睛真的沒救了嗎?」基於崇拜者的心態夏忻然期望他有重見光明的一天。
「也不是沒得救,只是我大哥不願意接受醫生要為他開刀的建議。」他安撫著焦急的夏忻然,然而語氣里卻有著深沉的無奈。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夏忻然繼續追問,沒有人會願意自己一輩子都是瞎子的,----定是有特殊的原因,才讓他連自己都放棄了。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事情發生的經過,只是五年前發生了一場車禍,造成我大哥雙目失明,而同車的大嫂也在車禍中死亡,之後我大哥的脾氣就變得陰晴不定,堅決以消極的態度過日子。」
「難道沒有人說服得了他?」基於愛才與惜才,一向少言的夏忻然,不由得一反常態地追問。
「我們一家子用盡了一切辦法,我媽甚至每天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苦苦哀求他,但他仍舊不為所動,甚至以死相逼,說他寧願失明一輩子也不要見到這醜陋的世界。」想起當年的那場災難是如何的驚天動地,使得他至今依然心有餘悸。
「我想他一定很愛你大嫂!」在這世上惟有愛情,才能讓一個男人改變如此之深。藝術家大多追求完美無瑕的情感,失去自己至愛的妻子,一定讓他痛不欲生。
「也許是吧!對於這位大我七歲的兄長,我是十分的敬愛卻不了解,也因為這樣,對他多年來自我放逐的行為,我依舊束手無策,沒能拉他一把。」至親的家人發生這種事,他心中有無限的感慨。
他們三人一片靜默,哀掉著顧映延早逝的愛情,更心疼他悲慘的際遇。
「不提這些傷心過往了!」顧嘉豐試圖趕走哀傷凝滯的空氣。「容嫻,畢業後有什麼打算?」朱容嫻是少數在他畢業後仍有聯絡的學妹,頻繁的往來使他知道她正在面臨重大的抉擇。
「先工作一陣子吧!我爸說讓我留在台北一段時間,好尋覓一位可以託付終身的對象。約定的時間一到,若還沒找到金龜婿,就抓我回鄉下相親。天啊!我怎麼會有如此古板的父親?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種以夫為天的想法。」想起上次回家時與父親的一番激辯,就讓她氣得鼓起圓滾滾的雙頰。
朱容嫻誇張的表情,果然逗得另外兩人哈哈大笑,一掃方才的陰霾。、
「我對那些即將遭受你荼毒的男性同胞,寄予無限的同情。」
「學長你與忻然一樣壞,只會取笑我。想我朱容嫻雖不是國色天香,卻也珠圓玉潤,別有一番特色,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呢!」朱容嫻為自己的姿色發出嚴正的抗議。
「是啊!果真是珠圓玉潤呢廠夏忻然笑著接口道,小嫻的好吃已讓她成為另類小「腹」婆了。
「臭忻然,你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你這樣取笑對你有情有義的好友,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朱容嫻虎姑婆般的張牙舞瓜,完全不顧身處高級餐廳中。
「哈哈哈!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夏忻然樂不可支地大笑,繼續與她抬槓。在這世上,惟有小嫻能讓她真正地敞開心懷。
夏忻然銀鈴般的笑聲,讓顧嘉豐深深地陶醉其中。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會對自己卸下心防?這一刻,、他十分羨慕與夏忻然相交至深的朱容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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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著顧嘉豐給的地址,夏忻然駕駛著向班上男同學借來的小汽車,來到台灣南部一處隱密的大莊園前。
沿著山路駛來,她十分驚訝顧映延竟住在如此偏遠的山區里。若不是顧嘉豐公司臨時有事,需要他出國處理,而無法親自將推薦信拿給她,否則她也不會有機會知道台灣也有如此秀麗的山水景觀。
顧嘉豐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因為他這次出國大概要----個月左右才能回來,所以只好請她自己到他大哥的住處拿推薦信了。
蔥鬱的林蔭將一片木色大門給遮住了----部分,在圍牆邊的一塊木板上有著以龍飛鳳舞的狂草寫下的「懺園」二字,
獨居的他,為何將自己的莊園命名為懺園?想向誰懺悔?夏忻然不禁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