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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朱玄林原本黯淡的眸子頓時一凝,問道:「寧遠侯打算怎麼辦?」
吳七舔了舔唇,又摸了摸鼻子,嘆道:「想要撤兵的,全叫咱們指揮使當場斬了。議著要攻京城的,正在與咱們指揮使商議行軍路線。」
這麼說,林欽今天就要進攻京城。
而這時候京城的神武衛全員撤走,援兵又還未到,攻城或者容易,但就算他占領了京城,也要與前來勤王的援兵將領們對陣。
林欽這一回,真是孤注一擲,背水一戰了。
錦棠也倒抽了一口冷氣,握過朱玄林冰涼的小手,道:「莫怕,只要他還肯再進來,我來勸他。」
少年薄薄的唇抿著,默了半晌,道:「勿要觸怒了他,無論什麼都比性命更重要。咱們還有小阿荷呢。」
聽說糖嬢嬢生了孩子,朱玄林很是歡喜,想看看初生的嬰兒長個什麼樣子才出宮的,誰知叫他連累,糖嬢嬢的孩子怕也要沒娘了。
錦棠將這孩子摟入懷中,吸了吸鼻子,「放心,我會的。」
片刻之間,一陣腳步踏踏,林欽已經進來了。
他身後還簇擁著一群將領們,剛剛鎮壓了一場內亂,以同仁試刀,調起了這些將士們心中對於血的狂熱,此時的他們,與昨夜又不同了,人人臉上都是絕然赴死,要麼富貴封侯,要麼血灑沙場的決絕。
錦棠突然意識到,他們這是來抓小皇子的,一把將他牢牢抱住。
「上官,凡任何事,不能利用孩子,這是一個人的道德底線。」
「綁走。」
皇帝只有這一個子嗣,要帶著小皇子攻城,皇帝又焉敢抵抗?
錦棠於是又道:「上官,我替你說服他了,孩子是聽話的,只聽你的命令從事,你要我們寫什麼我們就寫,但你不能帶他上戰場。」
林欽面無表情,再吐了兩個字:「快綁。」
他如今已經已經不是勤王,而是在被陳淮安和王金丹、騾駒三個動亂了軍心之後,連最後那點溫情的面紗都不肯再罩,直接謀逆,綁弒皇子,繼而準備逼占京城了。
兩個將領於是上前,一把搡開錦棠,便把朱玄林從她懷裡給奪了過去。
錦棠張嘴欲喊,硬生生迫著自己忍住,道:「上官林欽,你曾經說,雖然先皇下令殺了你父母,可當時的孝賢皇后故意使人將米缸整個兒抬出去,你才能活。
小皇子是孝賢皇后唯一的孫子,她救了你,你只記你的仇,就不記這份恩,要殺她的孫子?」
林欽轉過身來,不可置信的望著錦棠。
當初,他藏在只米缸里,侍衛們進來搜查的時候,確實是個丫頭給孝賢皇后報了信,皇后臨時通知撤走侍衛們,吩咐下人將米缸整個兒抬出去,他才能保得一條命的。
但這事,除了他心知,孝賢皇后知,再沒有任何人知道,按理,孝賢皇后早死那麼多年,也不可能告訴朱玄林,這羅錦棠是怎麼知道的?
錦棠於是又啞聲說:「恩要記,仇也要記,你不也曾說過,便你贈恨陸寶琳,卻從不厭惡阿恪。陸寶琳將那孩子養的一點教養都沒有,那孩子甚至動不動就偷你的東西,毀壞你的行軍圖,拿你的兵書作紙鳶,甚至最頑皮的時候,一把火燒了你所有兵書的手稿,可你從不曾氣過,因為你說孩子總是無罪的。
你連小阿恪都知道憐惜,為何不能憐惜恩人家的孩子?」
阿恪燒手稿,那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偷東西,也是在他小的時候。
林欽便被阿恪燒了最重要的手稿,因為總記著陸剛的養育之情,從不曾向任何人提起過。
他曾經一直猶疑,覺得這羅錦棠似曾相識,而如今,隨著她一句句的,提及他最不為人知的生活,這種感覺更甚了。
「你究竟是誰?」林欽親自掰開抓著朱玄林的將領的手,示意他們退下去,一字一頓道:「現在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只要你告訴我,我立刻放了你,但你要說不出來,窺探他人隱私,羅錦棠,我要連你一起綁了作人質,直入京師,這樣的話,至少陳澈會放棄底抗,說服皇上讓位。」
錦棠一把攬過朱玄林,略顯圓潤的臉上雙眸微垂,滿滿的鎮定:「我是聽敏敏王妃偶然提及過罷了。」
林欽一雙鳳眸略夾,直勾勾望著錦棠。
他多希望她能說出點別的來,或者他和她之間有過什麼樣的過往,他於這世上並沒有什麼親人,那麼寂寞,他多希望有一個人,能與他有共同的記憶。
「指揮使,咱們攻不攻城?」有個將領不耐煩了,喊道。
另一個道:「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您要率著咱們直攻京師,咱們二話不說,但指揮使,如今可不是聽個婦人信口雌黃的時候。」
叛軍,就是把腦袋折下來,別在腰杆上才來的,有倆人上前,還想來捉朱玄林。
「都給我退下。」林欽再喝一聲。
眾將領們雖說了不忿,但總算還聽他的命令。
一人道:「指揮使,屬下們給您一刻鐘的時間,您親自把朱玄林捆了,帶出來,咱們現在去結集兵力。」
頭是林欽起的,但叛軍成勢,是靠著所有狂妄的,有野心的,想要一步登天的將士們的野心而堆積起來的,這時候攻京城,氣焰最盛,勢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