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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為了跟恆國公叫板,他在慈寧宮外跪了三天,老頭子便身板再硬也扛不住,給個面子,去一回吧。」

    錦棠正在往臉上勻胭脂,唇上掃過略帶點緋的胭脂,潤的兩瓣唇花瓣兒似的,回過頭來,指著陳淮安的鼻子,她兩隻眸子斜飛著,咬牙道:「誰叫你撒謊的,一謊即成十謊圓,你就該吃點子教訓。」

    雖說嘴裡這樣說著,但因為老公公前些日子的搭救之情,錦棠最終還是點了頭,入京以來頭一回,要跟著陳淮安回趟陳府去。

    如今猶還是秋老虎的天氣,錦棠依舊穿著夏時才會穿的,豆綠色的杭綢小襖兒,系了條白裙,蹬上陳淮安送來的紅繡鞋下樓,刺紅馬已經叫騾駒給刷的乾乾淨淨,身上一絲雜毛也無的,就在院門外站著。

    她側身上了馬,陳淮安連頭驢都沒有的人,就只有替她牽馬的份兒了。

    上輩子錦棠印象中的陳府,高門大府,府門深深,一進去就能壓抑的她喘不過氣來。

    這輩子大約是因為一直在外行走,天寬地廣的原因,到了陳府門外,抬眸去望,門上書著勤儉持家,還是陳澈的手筆。

    出將入相之門戶,卻只書著這樣平常的四個字。

    別的不說,錦棠覺得,陳澈在為首輔之後,還能保持這樣的平常心,其人本身就處得上謙卑了。

    甫一進門,便有倆個少年跑上前來,對著錦棠和陳淮安遙遙一拜,高聲道:「三叔安,三嬸嬸安。」

    這是陳淮陽的倆個兒子,大的一個六歲,叫陳世寧,眉眼生的極為可愛,小的一個才三歲,說起話來奶聲奶氣的,小胳膊小短腿兒,叫陳佑寧。

    倆孩子爭著搶著,大的說我先說,小的也說,我要先說。

    最終,倆孩子異口同聲的說:「三嬸嬸,您肚子裡懷著的是個小弟弟喲。」

    上輩子,其實這倆孩子也是這樣,全是郭蘭芝教的,每每一聽說她懷孕,只要見一回,都要指著她的肚子斷定,裡面肯定是弟弟。

    陳淮安聽了很多年,對此依舊深信不疑,極為大手筆的,一人贈了他們一串二踢腳,在耳邊悄聲說:「找個沒人的地兒放去,千萬不要叫你娘瞧見,否責會罵三叔的。」

    要說宰相家的大孫子,山珍海味見的多了,奇珍古玩也不過平常,男孩子麼,最愛的就是什麼刀呀劍呀,一見是二踢腳,除了過年很少見的東西,大的一個一把奪過來,轉身就跑,小的一個在後面追著,嘴裡不停的喊:「哥哥等等我,等等我。」

    瞧著倆孩子那樣可愛,錦棠忍不住撫上自己空空的肚皮,說實話,心裡極度的渴望自己也能有一個這樣的皮小子,能滿地兒的跑。

    府中治宴,在善景院。

    善景院就在陳澈的院子後面,是這府中風景最好,最舒適的一處地方,也是陳家在京城置放祖宗牌位的地方。

    這地方平日只有陳澈一人才能出入的,今兒托錦棠的福,他開了園子,還把一直給圈禁起來的陳淮陽,老太太並陸寶娟全放了出來,今兒一府人齊齊全全,就在園中開宴。

    這園子雖小,但亭台樓閣,曲螭彎闌,小巧的江南園林構造,無一處不精美。

    陳淮陽屁股上的傷剛剛養好,甫被放出來,大約是渴困的久了,怎麼瞧郭蘭芝怎麼好看,但對於羅錦棠和陳淮安要入府還是頗為不屑:「父親如今為了羅錦棠,是臉都不顧了。」

    陸寶娟也是這樣想的,坐在那兒,脂粉不施的臉格外的蒼白,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就說吧,她早晚得抖的這一府家破人亡,咱們如今坐著看戲也就罷了。」

    陳老太太畢竟是母親,雖說叫兒子給圈禁了近一個月,急的滿頭的頭髮都白了,猶還在為兒子而辯:「心正則身正,身正則影正,他若心不正,又豈會把咱們都放出來?都別說話,乖乖兒的坐著吃頓飯吧,不定他高興了,你們從今往後就不必再給關著了呢?」

    陸寶娟倒無所謂會不會被關著,她的餘生,只希望陳澈能痛苦。

    只要陳澈痛苦,她就高興。反之,陳澈若是歡喜,那她就無比的痛苦,誰叫她當初為了他而付出了那麼多呢。

    陳淮陽則不同。

    他還養著個外室,一個月不曾送過銀子了,只怕自己再不出去,那任涓兒就得鬧上門來。那任涓兒,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虎頭鍘,要真落下來,非但陳澈還得打他一頓,便郭蘭芝,只怕也得立馬與他和離。

    幾人正說著,陳澈已經笑呵呵的走來了。

    他今兒穿了件石青面的綢面右衽袍子,身材猶還筆挺,行步如風,郭蘭芝在他身後,大大咧咧的不知說著些什麼,他一直在點頭,笑眯眯道:「你看著辦就好。」

    郭蘭芝福了個萬福,轉身走了。

    轉過身來,盯著自家這三個不成器的,陳澈已是一臉的寒氣:「同是一家人,兒子是我自己生的,妻子也是我自己娶的,至於母親,為人身生在世,就斷然沒有換母親的道理,今兒咱們大家和和氣氣,你們待錦棠和淮安好一點,往後,咱們也不計前嫌,一府人和和樂樂,可否?」

    陳淮陽扶著椅子站了起來,垂首道:「那是自然,自然。」

    陳澈再狠狠瞪了陸寶娟一眼,她只假作個看不見,端起茶盞就呷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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