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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比自己小著十六歲的女子,可以做他的女兒了,真要有什麼心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但是一番又一番的校場之約,只有他和朱玄林,羅錦棠三個。

    她是很擅長帶孩子的。

    朱玄林畢竟是宮裡長大的孩子,見慣了各類人,會見風使舵,會用自己皇子的身份來壓人,會逃避功課,也會偷奸耍滑。

    但羅錦棠就能治得住他。

    要是他頑皮了,不肯好好練拳,抑或不肯好好吃飯。她也不說什麼,自己默默坐到一邊兒,直等到小皇子自己察覺不對勁兒了湊過來的時候,才會攬著他,於他耳邊悄悄兒說上幾句。

    也不知她說的什麼,那孩子立刻就乖了。

    林欽習慣了隔三岔五的等待,習慣了她總會帶著不一樣的糕點給孩子吃,間或他也吃一點,漸漸兒的養成一種等待的習慣。

    她偶爾一回爽約,他心裡居然空蕩蕩的難受。

    於是追到這鳳凰山下,見他夫妻二人如膠似漆的,林欽心中愈發難過,淡淡道:「既想住客棧,何不去水簾洞?那地方有咱們陸家的別院,正好吳七在哪一處打理,獨門院子,住著豈不比客棧舒適?」

    有錢又有閒,這舅舅端地是闊氣。

    上輩子陳淮安也是個清官,手中無錢,差點叫林欽這樣明里暗裡的欺負死。

    他道:「就不勞煩舅舅了,我們自會找宿處的。」

    林欽在馬上笑的春風和沐,白淨清秀,斯文中帶著些銳利,轉而問錦棠:「錦棠的意思呢?」

    錦棠亦是笑,卻不於林欽說什麼,轉而對陳淮安說道:「你答應了要帶我住客棧的,今兒住不到我就不依。快走,給我找客棧去。」

    陳淮安轉過身來,仰望著林欽攤手:「舅舅沒有成過家,有所不知,咱們作男兒的,聽內人的話,就好比聖旨是一樣,既您甥媳婦不願意,那就恕淮安不能去了。」

    林欽再忍不下去,策馬便走,逕自上山去了。

    *

    錦棠與陳淮安倆個於山下轉了一大圈兒,沒想到的是,山下處處客棧皆是爆滿,居然沒有一家子客棧之中有空房的。

    最終,找到一家名叫桃源客棧的,三兩銀子一晚上的大客房。

    好在這客房獨門獨院,後面還有一條小路,拾級而上可直奔龍泉寺,是一條極為清幽的小路。

    雖說花銷了三兩的俸祿叫陳淮安肉疼,但錦棠笑嘻嘻的問是不是太貴了的時候,陳淮安還是拍著銀袋道:「放心花銷便是,你相公有的是銀子。」

    實在沒錢了,他還是可以從齊高高,騾駒和王金丹幾個身上榨的,畢竟如今他們在京城混的風生水氣,可都肥著呢。

    至此,兩個人皆閒下來,又是單獨在一處。

    窗外小小一片荷塘遮天蔽日,間或有青蛙呱呱叫著,大槐樹上知了不停的嗚啦嗚啦,錦棠歪在涼簟上,手裡一串金三事,正在替陳淮安修指甲。

    他兩隻粗手,指甲硬的要命,用水泡了半天才能剪得動。

    陳淮安也是懶懶得躺著,兩條長腿搭在炕檐下,腦袋就枕在錦棠的大腿上。

    錦棠捉著他一隻手,正在修剪他才泡軟的指甲,修的整整齊齊,便拿搓刀兒輕輕的搓著。

    「你可記得余鳳林?」錦棠假裝漫不經意的,提起公公的亡妻來。

    陳淮安咂著嘴苦笑:「那不是陳家的說不得?怎麼,提那祖宗作甚?」

    上輩子,余鳳林三個字,非但在陳家不能提,就是在朝堂上,當著陳澈的面也不能提及。

    偶爾有一回陳淮陽寫家書的時候,寫到鳳字而不缺筆,陳澈提起戒尺就要揍他,言他忘了本。

    他對於亡妻的愛,和在亡妻死後,對於整個世間所有人仇恨,讓陳淮安頗為不屑。

    有一回陳淮安給陳澈寫奏疏時沒有諱個林字,陳澈盯著他看了許久,端端正正,以館閣體書了余鳳林三字,調轉頭來指給陳淮安,道:「這是你亡母的名字,今兒回去書它百遍,從今往後,府中但凡書信,每個字都要避之。」

    陳淮安家裡還頂著兩尊神了,對此頗為不屑,當然不肯書,隨便找個下屬糊弄了事的抄了一百遍也就完了。誰知拿到陳澈面前,他一眼就看出來,不是陳淮安自己抄的。

    親自磨墨潤筆,陳澈當著陳淮安的面,自己抄了一百遍,然後帶著陳淮安到龍泉寺,在余鳳林的牌位面前焚了,這件事兒才了。

    他對於亡妻的尊敬,非是一味的要求小輩們怎麼做。而是只要小輩不盡心,他自己要當著小輩們的面作上一遍,非得折磨到大家沒脾氣才行。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的,你二哥給我看過余鳳林的畫像,她與我生的,幾乎一模一樣。」錦棠指了指自己的面頰,道:「最奇的是,我以為我這小酒窩兒舉世無雙,不呈想她居然也有。」

    陳淮安猛的一揚頭,不可置信的望著錦棠。

    「一模一樣?還是也就某個地方像些?」陳淮安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激動,嗓音都是啞的。

    錦棠抱著他的頭,再三肯定的說道:「至少從畫像上瞧,是一模一樣。」

    陳澈此時就在龍泉寺,山頭山腳的,倆人離著不過一個半里路程的距離。

    陳淮安混身的肌肉於一瞬間虬結,兩拳一硬,他這是要竄起來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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