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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郭蘭芝是將門之女,雖說脾氣爽朗,可連個妾都不准陳淮陽納,要叫她知道他有了外室,只怕又是雞飛狗跳,家無寧日。
腦子裡麻麻亂亂的,陳淮陽轉過廊廡,推門進了公房,迎門就是一巴掌,將他抽的暈頭轉向。
「堂堂禮部侍郎,在衙懶怠於政事,卻總往太僕寺跑,在太僕寺一呆便是半日,出來還總喜歡帶上一桶酥酪。你祖母總說你孝敬孝敬,從來忘不了她愛吃的酥酪,殊不知,太僕寺的隔壁就是錦堂香。」
陳澈再一巴掌,抽的陳淮陽眼冒金星:「坐在太僕寺的樓上,看對面酒肆里的弟妹,看她那院子裡走來走去,你歡喜否,開心否,覺得她像你母親否?
身為兄長,你又可曾想過,你的幼弟如今還在河北賑災,身染瘟疫,朝不保夕,就如此任意的,在禮部的大衙之內調戲於他的妻室。
在大庭廣眾之下,不說維護他的體面,還陰陽怪氣,貶斥於他?」
第172章 錦書難托
陳澈這確確實實,是頭一回見羅錦棠。
陳淮安和羅錦棠到京城有兩年多了,在陳澈的印象中,所謂羅錦棠,就是個當壚賣酒的潑婦而已。
他也曾好幾次提過,讓陸寶娟把羅錦棠接到家裡來。
初時,只是陸寶娟推拒,到後來,連他母親陳老太太都抗拒起來,還明明白白兒在陳澈面前說,那羅錦棠舉止粗俗,確實不堪為公府之家的兒媳婦。
家庭是一個人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但若為婚姻故,只要陳淮安喜歡那個舉止粗俗,相貌醜陋的兒媳婦,陳澈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畢竟他為人開明,並不特地強求小輩。
是以,這事兒也就罷了。
而他也曾幾番,在京城的大街上撞見過一個面貌與妻子肖似的女子。
一番又一番,他只當自己是起了幻覺。直到今日在這禮部的大衙之見到羅錦棠,看她一個女子站在一群大老爺們之間,為自己而辯,為自己的錦堂香而辯。
錦堂香,無論口感還是色澤,風味,當仁不讓,能奪國酒二字。
而他的兒子,他的妻子,母親,一個個兒的居然都在欺騙他。
他們把一個知禮,大氣,進退有度的大酒商,描述成是個吃飯呼嚕嘴兒,揩鼻涕要用手指,走路都要帶著風的潑婦,然後大力貶斥,那其中甚至還有陳淮安自己的生母陸寶娟。
陳澈連著搧了兩巴掌,指著陳淮陽的鼻子道:「從明兒起,你官降三級,到戶部給老夫清田丈地去。這禮部侍郎換個人來做。」
陳淮陽也是嚇壞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連著磕了三個響頭:「父親,兒子委實沒有別的心思,便那羅錦棠,兒子也不曾見過幾番。她或者生的像我娘,可我娘早死了,留下我和淮譽兩個沒娘的孩子,只等父親您的垂憐。
兒子是不喜歡三弟,但對於羅錦棠從未生過不軌之心。我到太僕寺去,確實是為了打酥酪啊父親,畢竟母親臨終之前,叮囑兒子唯一的話,就是孝敬父親,孝敬祖母。」
到底兒子是亡故的妻子生的,而且妻子死之前,心心念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兩個兒子。
陳澈冷冷盯著兒子,冷冷兒看了半晌,道:「陳家的家主,淮南一黨的黨首,便為父如今的位置,終究有一天皆是你的。但這是看在你娘的份兒上。
但徜若你仍是如此的心胸氣量,淮陽,父親這裡沒有嫡庶之別,只有能力之分。」
一把拉開門,外面陽光刺眼,暑浪陣陣。
陳澈於一時之間恍悟,為何自從去年開始,陸寶娟就越發的陰氣沉沉,而陳老太太又那麼的欲言又止了。
人的皮囊不盡相同,或者有肖似的,但每個人的靈魂是獨一無二的。
羅錦棠是個骨子裡高傲,不服軟不服輸的悍女。
但余鳳林不是,她只是個活潑輕快的小女兒家。
以樂曲來喻,羅錦棠是一曲錚錚不絕的《十面埋伏》,而余鳳林,則是一曲歡快的《春江水暖》,或者在外人看來,這倆個女子在相貌上極為肖似。
但是,從他十六歲,余鳳林十四歲那一年成親,二十多年,便聚少離多,便夫妻真正相伴也不過七八年,他觸曾摸過余鳳林靈魂深處最柔軟的地方,於他來說,那個女人是獨一無二的。
而羅錦棠,那般的凌厲,寸土必爭的性子,與余鳳林又豈會相同了?
可不論他的母親還是兒子,亦或陸寶娟,他們實在都是在拿個羅錦棠玩弄他,總覺得他遇見羅錦棠,要因為對於亡妻的思念要作點什麼。
比如說,違背人倫?
兒子這樣期盼著,陸寶娟也是吧,他們都期盼著他喪失倫常,讓他變的像他們一樣醜惡。
陳澈有那麼一瞬間的憤怒,就好比當時莫名其妙被貶謫到嶺南叫天無門,叫地地不靈時的憤怒。
但旋即,那憤怒也就消散了。
這世間,被妄自揣摩,被誤解,不被世人理解,陳澈經歷的太多,也就不氣了。
*
散衙之後,捂著自己的臉回到家,陳淮陽入府之後並不回自己院兒里,而是就在後院,陸寶娟的大丫環阿成那間下人房門外時,停了下來。
阿成去通傳,不一會兒陸寶娟就來了。
今天府中有宴,而且要宴請的,還是陸寶娟的弟弟林欽,是以陸寶娟正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