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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錦棠垂眸一笑,大概也猜出來了,陸寶娟這是潤無細無聲的,又在慧安師太面前排暄她呢。
且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兩輩子都不是個會悶著吃虧的性子。
不上輩子勝在沒成算,這輩子,她可沒行差踏錯過一步,就看這陸寶娟要怎麼出招了。
待到最後,該要放生那幾隻大鱉了。
這時,慧安師太走了過來,自錦棠身邊的大盆中捧出一隻鱉來,緣邊放水中,念了一聲佛好,見那鱉回過頭來,不住向她點頭致謝,笑眯眯道:「去吧去吧,若你果真有善念,從此記得,忌口最重要,斷了食葷,爾是獸,比吾等更易得道。」
鱉吃五穀雜糧,但吃魚很厲害,把魚鱉一同放生,就得防著鱉要把魚全給吃了去。
慧安法師放生了那隻鱉,回過頭來,笑著對錦棠說道:「萬物相生相剋,相輔相承,活的千年之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此茹素,他才能得法,悟道,超脫生死。」
錦棠合什雙手,對了慧安法師一句:「所以生的意義,不在於久,而在於變?」
慧安師太連連點頭,道:「恰是。羅東家好悟性,禪機打的如此之妙。」
禪者,佛法中的蓮花也。
不過無頭無腦的兩句對話,但在佛家來說,這就是禪機。
只要能接得上這禪機妙語的,悟性當然不會太差。
所以,入座吃茶的時候,慧安法師便把錦棠帶在了身邊,讓她與自己坐到了一處。
梁姿就坐在錦棠的另一側,笑著捧過茶來,悄聲道:「瞧法師的樣子,似乎頗與你投緣。陸王妃如今於你印象頗差,但她最聽慧祥法師的話。你莫若叫慧祥法師替你美言幾句?
不敬公婆是大罪,但我亦不敬公婆,所以我能理解你的苦,只是人在這世間,不得不低頭,你說是不是?」
說著,她的女兒,陳淮陽的妻子郭蘭芝也湊了過來,低低喚了一聲弟妹。
上輩子,錦棠與郭蘭芝兩個關係很不好。第一,是她在雲繪樓打了她弟弟,然後陳淮安把她弟弟綁在順天府衙外,抽了個半死。
第二則是因為陳淮陽。
初到京城的時候,錦棠在陳府中呆了一個月,偶爾一日在後花園裡散涉,就叫陳淮陽堵在自家的水榭之中。
他忽而伸出手來,還笑著說了句:「弟妹可真是個妙人兒,渭河縣的陳家得有多恨我爹,才能到這麼個妙人兒,給咱們家添堵?」
錦棠多潑辣的性子,轉身給了陳淮陽一巴掌,隨即就搬出了陳家。
也不知陳淮陽怎麼跟郭蘭芝說的,後來錦棠就聽袁俏說,郭蘭芝向她抱怨,說自己身為弟妹,居然勾引丈夫的哥哥。
錦棠勃然大怒,從此與郭蘭芝形同陌路,連妯娌都沒得做了。
這輩子沒有上輩子那樣的堵心事兒,郭蘭芝也依舊爽朗,錦棠也就回握過手去,低低叫了聲大嫂。
恰這時,陸寶琳淡淡兒說了句:「尋常該孝敬著婆母,陪著婆母的場合不見面的人,今兒倒是來。
可見,有些人也知道要行善積德,給自己消孽障,可不肖就是大孽,焉是放幾條魚鱉念幾聲法號就能銷了罪的?」
這是明著指責羅錦棠不肖呢。
慧安法師捧起茶杯,說道:「羅東家於京城之中經營酒肆,當知,酒者,亂神之藥也。敏敏原來還總愛吃幾杯,如今在我規勸下也漸漸兒的不吃了。
羅東家甚時候不經營酒肆,不助這京城中的人們亂神了,就是大業報,前世今世的累孽,也當能全銷之,比放生,念佛號更管用。」
這就是人的嘴,比什麼都管用。
要不來這一趟,錦棠是不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比當初的黃愛蓮名聲更壞。
她捧了杯茶給慧安法師,笑道:「法師熟讀經書,當然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殊不知,當初荊軻刺秦王,燕太了丹設酒宴以壯行。武松打虎景陽崗,仗的亦是酒威。
李白斗酒詩百篇,一曲將進酒千古流傳。便咱們大明要贈屬國,第一項便是酒,可見酒之重要。
不過,齊宣王過於貪酒,淳于髡就曾勸他說:酒極則亂,樂極生悲。可見,凡事是個極字,樂極還要生悲了,更何況酒極?就事皆在人為,在自己掌握度。」
錦棠可沒覺得自己賣酒是在造孽,相反,她如今是整個京城之中,排名在前幾位的納稅大戶。
商人給國家納稅賦,國家用稅賦來贍養百官,有百官,才有朝廷,她於如今整個的大明國,是貢獻最多的人。
慧安師太是講理的人,聽錦棠這番論辯,確實於情於理。畢竟酒肆是她賴以餬口的營生,也不可能真叫她停掉,笑了笑,也就不說了。
陸寶琳捧了茶杯起來,呷了一口,對陸王妃說道:「這瓜片的味道確實好,聽說是羅東家總給您孝敬好茶,我也是她的姨母,卻不曾吃過呢。」
所以,這是說錦棠嫌貧愛富,同是姨母,卻專巴結著有錢的呢。
錦棠此生為人,表面上豁朗直爽,概因她出了門,為了商,就不得不裝個豁朗的樣子。
但為了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名譽,私底下顫顫兢兢,如履薄冰,況且有上輩子的薰陶,又焉會在這些事情上叫人捉住了把柄?
「母親因夜來睡眠不好,不喜吃茶,小姨母也有個失眠的毛病,吃了茶不是更要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