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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她並不愛銀子,也有做生意的頭腦,但她有個一生氣就頭昏腦脹,叫人一激便衝動的毛病。所以,他怕她要把黃愛蓮這一箱子金條,全給搬起來沉進什剎海中去。
那樣的話,黃愛蓮恰恰就有了,叫劉律強行侮辱姑娘們的理由。
這樣想著,陳淮安手摁上佩刀,便是準備著,徜若劉律敢動姑娘們,他今日就得結果了這個紈絝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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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錦棠緩走走了過去,雙手掬起一捧金條來,沒有扔,也沒有掬為已有。
她將它們捧到圍觀的百姓們面前,勾起朱色的唇角,沙啞著聲調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黃姑娘身在朱門,膏腴之地,錦繡朱門,為了能叫我的姑娘們陪個紈絝公子吃上一杯酒,居然肯花千兩金子。
可是,徜若我羅錦棠的工人們是願意為了金銀就願意陪人吃酒的,那我羅錦棠就釀不出錦堂香那般的美酒來,諸位可知為何?」
人群之中,一人高聲問道:「為何?」
錦棠道:「因為,我娘打小兒就告訴我,每一粒高梁、麥子都有它的生命,它們生於沃土,長於最潔淨的天地之間,靈魂也是乾乾淨淨兒的。
我須得交付我同樣乾淨的,純潔的靈魂,才能喚起它們最美妙的味感來,所以,不說千金,便皇上將國庫搬到這兒來,我的姑娘們也絕對絕對,不會陪任何一個人吃酒。」
言罷,嘩啦一聲,錦棠將幾枚金條全都砸在了黃愛蓮腳下,砸的木質船板哐啷啷的響著,水蔥似的一根手指,忽而就指上了黃愛蓮。
第157章 眾怒難犯
但是,錦棠並沒有惱怒,或者生氣,相反,她是在笑。
「黃姑娘與我當然不同。」錦棠高聲道:「我聽說,前任順天府尹家的女兒生的嬌媚,她想拘為已有,帶到天香樓去做暗娼,於是就設計讓府尹大人獲罪,接著,以罪女之身,就把府尹家的女兒買走,放在天香樓里賣淫。
我還聽說,她瞧著吏部一個主事家的兒子生的俊美,很適合給男人們做個小奴子,於是,就設計讓這主事獲罪,把人家的兒子,生生買進天香樓為奴,這樣的人,試問,何愁賺不出個金山來?」
黃愛蓮叫錦棠戳穿的這些,有的幹了,有的還沒幹過了,是上輩子她作過的孽事兒。
不過潑婦吵架,比的是誰的嗓門更大,誰的氣勢更凶。
黃愛蓮指著錦棠的鼻子道:「你這是污衊,純屬污衊。就憑你污衊我,污衊太后娘娘,本姑娘此刻就叫人把你抓到官府去,連你這錦堂香一起抄沒,入官。」
錦棠此時也不跟她說了,轉過身來,望著畫舫,她盯著方才持靈魂與皮囊論的那個,聲音越來越高昂:「諸位到此刻,都還以為黃姑娘只是為了一盞酒?
她看上你家的財富,寶貝,或者孩子,於是指使人給你們指贓,再接著,讓官府治你們的罪,奪去你們身邊最重要的財富,寶貝和孩子,然後拘為已有,洋洋自得,而你們,失去了一切還要為她叫好,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有趣的靈魂!」
說到最後,錦棠幾乎是在聲嘶力竭的喊:「而我,每賣一壇酒,刨去糯米、人工、幾年精心沉釀的時間,各項雜稅,真正賺到手的只有區區五個銅板。
所以我沒有見過一千兩的黃金,也許這輩子都賺不到一千兩的黃金。但是,我有三家大酒坊,總共加起來幾百人工,這些人工,拿錦堂香賺的銀子來養家餬口,一人一家,算下來將近千人,他們都靠錦堂香而活著。我與諸位一樣,賺錢養家養自己,走的是正正噹噹的路,用的是乾乾淨淨的錢,試問,又如何能像黃姑娘一樣財大氣粗?」
須知,真正的圍人們都在水榭之上,而在舞台下面圍觀的,都是平民百姓。
這京城裡的百姓,誰人不知天香樓,又誰人不知宰相之女黃愛蓮?
皇帝不肯處理她,是因為忌憚於太后娘娘,況且,因為她父親黃啟良的死,也抓不到她真正犯罪的證據。
但是百姓們真正憤怒起來,眾犯難懲,這時候就不是幾個侍衛或者是一個空有嗓門的大和尚能夠懲治的了。
錦棠適時的從船上退了下來,便聽有人喊道:「好一個朱門酒內臭,路有凍死狗。像黃愛蓮這樣的女子,還能叫女人嗎?將她抓起來,送到順天府去見官。」
另又有人喝道:「她的姑母還是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就是這樣縱容自己的侄女,讓她干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來?」
「撕了她!」
「打死她!」
說著,人們像瘋了一樣的,就往船上涌去。
黃愛蓮顯然還想要逃來著,轉身往船艙奔去,但隨即就有一個憤怒中的婦人沖了上去,一把扯上她的頭髮,把她往船舷上撞了過去。
首輔家最尊貴的女兒,曾經在這京城裡洋洋得意,不可一世的黃愛蓮,居然叫幾個潑婦拿鞋底子搧著,偏偏她此時犯了那阿芙蓉膏癖,也在不停的,拿手抓著,撕扯著自己的臉,尖叫著:「快,快拿我的阿芙蓉膏來叫我吃上一口。」
劉律是個紈絝,最是狗仗人勢,但人要沒了勢,他最擅長的就是裝死。
這不,眼看引起了民憤,他跟塊夏日裡的熱豬油似的,刺溜一下就不知滑那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