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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樓下的葛青章咬著牙,還在從胸腔里往外發著呻吟,陳淮安坐了起來,兩目定定,望著錦棠。

    她捏著匣子哽噎了良久,抓過陳淮安的手,道:「至美,這輩子便沒有藥,我拼著命再替你生一個,咱們再努力一回,你忘了陳濯纓那個孩子吧。

    我愛這世間所有的孩子,獨獨恨那個孩子,因為他是你的,而且不是我生的。」

    貴及千金的藥,陳淮字拿在手中揉搓了半晌,再抬頭,便見錦棠不知何時紅了眼眶,竭力的想要忍住淚,卻又忍不住,於是揚起頭來,側首悄悄兒的揩著。

    這藥,在皇宮之中,由專門的秘司來調製它。而那秘司,由太后皇玉洛掌管。

    皇帝朱佑鎮尚在潛邸時,黃玉洛就給當時還為太子妃的殷皇后賜了藥,殷後乃是淮南名門仕族之女,自乃善德,非但自己服之,潛邸之中嬪妃,無一不服。

    多年之中,竟無一人生育。便朱玄林,還是朱佑鎮醉酒時幸過個司闈女吏,才有的。

    在嗣育丸中下手腳,就不止能斷了錦棠的嗣育,還能斷了朱佑鎮整個後宮的子嗣。

    所以做這手腳的絕不是黃愛蓮,而是太后黃玉洛。

    陳淮安與錦棠頰側吻了吻,道:「睡吧,明兒依舊要早起。」

    徜若是上輩子,錦棠要是不順心了,挾制陳淮安的第一重,就是床事,只要她不順心,憑他姑奶奶叫著,祖宗太奶奶的叫著,她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不過因為上輩子有過黃愛蓮那個外室,錦棠如今也就看得開了。

    男人從你這兒吃不到,香的臭的,橫豎外面女人多得是,他忍得一日,忍得一年,總不會永遠屈在你這兒,巴巴的討歡。

    側過首去,她挪過屁股來,也不說話,淡而冰涼涼的體香,輕輕揉蹭著:「我腿疼了一日,要不,你從後邊兒……」

    按理來說,這種時候,陳淮安摩拳搓掌,必得要幹個三天三夜才肯罷休的。

    豈料他轉身過來,與她肩側嗅了嗅,只淡淡說了句:「睡吧,你也累一天了。」

    錦棠蜷了過來,鼻尖抵在陳淮安的胳膊側,閉上眼睛,轉眼便睡熟了。

    陳淮安於黑暗中睜圓著眼睛,一直在聽樓下葛青章疼的受不了時的呻吟。雖說他那下身的錯位給扭回來了,但是因為一日的腫脹,已經腫成了兩隻水泡,

    皇帝連自己的兒子叫人差點害死都昧在了心裡,吞下了,心中的苦可想而知,急於想要改變如今的困局,是以求才若渴。

    今天夜裡,殿試中的卷了會經過彌封,硃筆謄抄,以及讀卷官批閱,到明日一早,新科進士們再度入宮,直面君王,回答君王的提文,然後,在皇帝的授意下,由填榜官填榜,當即批出一甲三名,二甲與三甲若干。

    狀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編修。二、三甲進士如欲授職入官,還要在保和殿再經朝考次,綜合前後考試成績,擇優入翰林院為庶吉士。

    上輩子葛青章也是因為舉子鬧事,最終並沒有得狀元,而是得了第七。

    但他上輩子一直有黃啟良,黃氏一族的助力,成為御史之後,更是大權在握,威風凜凜。這輩子也算是叫他給害了,莫說今日入宮險些喪掉一條命,便是從今往後,每一日只怕也將活在風險之中。

    須知,皇城門口的查驗,是御林衛的活兒。而宮裡的蛇,應當是內侍們放的。至於斷掉的筆頭,則是翰林院供奉的筆出了問題。

    一杯香油,那是御膳坊的人幹的。

    一連串的連環毒手,卻也能從側面反映出,黃家如今掌控這座宮廷,掌控的有多麼的徹底。

    至於黃愛蓮,或者說黃氏一族,從首輔黃啟良開始,他得逐漸的撼動,像連根撥除一顆大樹一般,直到幫皇帝去除深宮裡的,黃玉洛那棵大樹為止。

    *

    重生以來,唯獨昨天才酣暢淋漓了一回,嬌妻在側,陳淮安自然睡不著,況且此事他還有別的事。

    側過身來,未拉嚴的帘子縫裡透灑進來一抹明亮的月光,恰照在錦棠的鼻樑上,一點紅唇微嘟著,側首睡的正香。

    想起她昨夜披頭散髮,牙咬他褲帶子的情形,陳淮安不由咧唇便是一陣子的笑。

    他上輩子究竟有多昏昧了,就從來不曾想過,徜若真正從一開始就有了陳濯纓那個孩子,而他對黃啟良一出便是殺招。

    黃玉洛和黃愛蓮的一切虛榮浮化轉眼化為泡影,她們又怎能不恨他?

    五年的時間啊,一個嬰兒呱呱落地,漸漸長成,以黃愛蓮那般藏不住事的城府,瞞不住那麼一個孩子的,那麼,教她藏著孩子,用五年的時間來離間,分崩他婚姻會是誰?

    當是深在禁重之中的太后黃玉洛吧。

    事實上陳淮安在秦州的時候就曾見過黃玉洛。

    那一年,黃玉洛十六歲,是跟著她當時所訂的未婚夫婿林欽一起到的秦州。

    就在淨土寺前的山路上,陳淮安前去獵兔子,準備剝兔兒皮來給齊梅做皮筒子時,偶遇黃玉洛。

    她一身男子妝扮,鵝蛋臉兒,筆挺的個頭兒,但沒有喉結,所以陳淮安一眼,就瞧出她是個女子來。

    彼時,黃玉洛似乎很喪氣。

    從寺里出來,見陳淮安個半大毛孩子,吊了滿身的兔子,追了上來,咬牙切齒的指著他罵:「兔兔是多可愛的動物,你個沒心沒肺的小屠夫,居然敢獵兔兔?果真秦州野蠻之處,連這種毛頭稚子,都以殺生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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