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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站在貢院正門外,里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的皆是人,如潮水一般的時而前行,時而退後,都在等著揭榜。
陳淮安將錦棠罩在臂膀之下,緊緊的護著,謹防彼此要叫人潮分開。
第134章 座主門生
等到三更的時候,隨著震天的更聲,貢院正門開啟,衙役們刷漿糊的刷漿糊,張榜的張榜,而被警戒在外的舉子們,則仿如潮水一般的往前涌著。
「秦州府陳淮安,第七十七名。」一個臉大脖子粗,嗓門洪亮的衙役往邊上一站,就開始唱名次了。
今科總共錄取七十七名,第一個居然就是陳淮安,這也算得上喜事了,但是陳淮安握著錦棠的手明顯一緊,輕輕嘆了口氣。
畢竟曾是秦州解元,這個名次,顯然讓他失望了。
不過錦棠是真的歡喜瘋了,於她來說,陳淮安憑著自己的真本事考出這個名次來,只要能上榜,她都歡喜的不行。
拉起陳淮安粗糙的大手,放在唇邊吻了吻,錦棠道:「莫怕,還有殿試呢,你再勤學學,殿試爭取更高的名次。」
洶洶的火光,擁擠的人群,將他們緊緊擠在一處,她輕嫩嫩的唇,也不過在他粗礫的手背上輕輕一觸,隨即挪開。
陳淮安心頭浮過一聲悸動,從在秦州開始,整整一年的寒窗苦讀,便上金殿,其意義也遠遠比不上,羅錦棠打由心眼兒里的尊重和認同,以及她握著他的手時這輕輕的一吻。
他上輩子窮極一生,想得到兩個父親、兩個母親,甚至全天下的認可,可似乎從未想過,唯獨讓羅錦棠認可他這個人,他的一生,至死時,才算真正活過一回。
……
「陳嘉雨,五十八名。」
錦棠於人群中聽到這一句,喜的轉過身去,遠遠兒摸了把陳嘉雨的腦袋,嘉雨驀然臉紅,瞬時就躲開了。
少年時的荒唐事情,雖說陳淮安不在乎,錦棠也全忘了,可嘉雨心裡總還記著,忘不掉的。
自從被翻出自己的手記之後,陳嘉雨就借著嫖宿之名,總往外跑,小小年紀,再兼溫柔體貼,無論哪家青樓的妓子們見了他,都視如知已,如今已是花名在外。
但是陳嘉雨想跟錦棠解釋解釋,說自己自打在秦州府睡過個胖丫頭之外,其實真的就只是跟那些姑娘們聊聊天兒,再未行過不軌之事。
男女之事,他知道是個什麼樣子,然後那興趣也就止了。
但這種事情,給嫂子解釋什麼呢,解釋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嘉雨幾番張嘴,也只是笑了笑。
唱名次,是從最後一名往前唱的。
這種時候,唱到的自然高興,而沒有被唱到的,有可能排名更高,但有可能名落孫山。
總之,前人傳後人,但凡唱出一個來,相圍繞著的總要將他圈起來,互道恭喜。
錦棠依舊靜靜的聽著,過了片刻,便見原本不知去了何處的葛青章擠到了她身邊,難得一次,他也胡茬掛了滿下頜,緊張的喉結都在上下而竄。
將一塊熱乎乎的黃米糕遞到錦棠手裡,他道:「我不喜歡吃這個的,你吃了它。」
接著,他又道:「咱們走吧,不出所料的話,我的名字當排在榜首,會試,我是第一。」
但其實這並不光彩,因為早在考前一個月,首輔黃啟良就把考題透漏給了他,好比科考,鄉試一半,葛青章仍舊是憑著自己過人的際遇,而得的第一名。
「秦州府葛青章?你們記得否,那不就是整日往首輔黃啟良家跑的那個?果不其然,第一果真是他?」
有人於人群中忽而一聲吼:「不對,這可不對,你們看看這些上了榜的考生,非是從江淮各處來的,就是整日在首輔家門前晃悠,拜了首輔為座主的。
首輔黃啟良,次輔陳澈,這些上榜的可全是他們的人。」
將近八千名考生,總共才取七十七名,高中的仿如鳳毛麟角,而落榜的則是稀鬆平常。
於是一瞬間,朋黨把持科考,一味只錄自己門生的言論,便於舉子們之中飛速的傳播著。
陳淮安牽著錦棠,嘉雨和如意走在中間,葛青章斷後,雖說三個人都考中了,可是正所謂這些舉子們所言,兩個是次輔家的門生,一個是首輔家的門生,陳淮安葛青章幾個勝之不武,也就默默兒的回家了。
*
轉眼,他們就該準備上金殿的考試了。
家裡有三個進士,錦棠和齊如意可謂是如今是藏富不露,當然,於科舉上的事情,也就愈發的關心了起來。
偶爾出門買菜,也能遇見幾個議論此事的。
不用說,朱佑鎮是個軟弱又昏庸,連自己的兒子公然叫人下毒都能忍下去的人,錦棠覺得舉子們遭受的不公,怕是也得像小皇子朱玄林一般,吃啞巴虧了。
而她家三個考生,全是因朋黨而受益的,就好比亂世之中,自家糧滿倉滿頓頓肥雞大鴨子,望著鄰居們飢黃面瘦的,一間院子裡三個進士非但沒讓錦棠高興,反而甭提有多難受了。
*
過兩天,就是商定好給神武衛送酒的日子。
酒從隆慶坊送來之後,還要連夜貼壇貼,然後於明兒一早送到神武衛去,到時候,就可以結到那四千兩百兩的銀子了。
錦棠自己,並新雇來的婦人們,連帶著齊高高和騾駒幾個,一夜不歇的,要把這貼壇給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