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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那時候嬌媚,漂亮,愛笑愛鬧的酒肆大姑娘,時不時還會跑過來,捏捏陳嘉雨的耳朵了。他坐在渭河畔,聽著她唱的歌謠,聽她時不時的罵曲子,跟葛牙妹絆嘴兒,一聽就能聽上一整天。
笑著搖了搖頭,錦棠道:「那舞只有未嫁女子跳得,嫂子嫁人這麼久,腰都硬了,早就跳不得了。」
嘉雨兩隻小鹿似的眸子垂了下去,長長的睫毛不停眨著:「再看嫂子跳回踩曲舞,我便死而無憾嘍,考進士,作官啥的,其實我全沒興趣。」
這傻孩子,真是又傻又可愛,單純的就跟案上的嫩筍兒似的。
錦棠道:「傻孩子,興趣算個甚?你得作官,娶媳婦,生上幾個孩子,一個男人一生這幾樣子都足了,才叫功成名就。」
陳嘉雨頭點的跟雞啄米似的,可愛又認真的樣子,恰是個小孩子冒充大人,一臉稚氣又老而在在。
不過也確實,今科會試,他是年紀最小的舉了呢。
菜全是回來的路上,由錦棠自己挑著買的,新鮮的嫩筍改刀,用臘肉爆了,路上瞧著鱖魚新鮮,遂買了兩條,拿酒糟燒了一大盤,再燒個素白菜,蒜泥蒸個茄子,鮮香撲鼻的一桌子,配上飽滿晶瑩的米飯,一出鍋,仨男人都瘋了一般,風卷餐雲,一掃而空。
等到三個男子吃罷了飯,她和如意兩個一起進裡間兒洗碗。
齊如意向來勤快,今兒更勤快,給錦棠拿紅糖調了一碗冰粉,壓她坐在凳子上,邊洗碗,邊道:「二奶奶,咱們到京城也有些兒日子呢。」
錦棠唔了一聲,依舊在吸溜著冰粉。
齊如意於是又道:「可您一回也沒放二爺進過臥室,如此下去,咱們啥時候才能有孩子?」
錦棠明白了,齊如意這是趕著要叫她和陳淮安圓房了,這傻子,從一開始跟著錦棠,就當自己是給陳淮安作妾的,待主母忠心耿耿,當然,隨時準備著伺候家主。
錦棠覺得自己也該是給這丫頭挑明了。
她道:「如意,你要想伺候陳淮安,可以。但是,我得告訴你,他人雖瞧著面貌妥當,但卻並非一個可託付終身之人,你要隨著我,我將來必定給你找個可當的人把你嫁了。
你若跟他,也行,但將來叫他負了,傷心了,可不許哭著來找我。」
齊如意最近又吃圓了些兒,臉蛋兒圓丟丟的,綰起袖子來,腕子上一隻翡翠鐲子於細白的皮膚上勒了一個圈兒,可見是胖了不少。
恰是陳淮安喜歡的,又有肉有豐盈的樣子。
她咬了咬唇,道:「那二爺要是真跟我有了甚,我怕二奶奶要不高興呢。」
錦棠挑眉掃了她一眼,道:「當然,他本就非良人,你要跟了他,我非但不高興,還很生氣。我當然希望給你找個更好的,可你們要是彼此願意,我也不攔著。」
齊如意唇都咬白了,狠狠兒的點頭:「便有了甚,我依舊是二奶奶您的人。」
錦棠將碗擱進盆里,摸了把這執迷不悟的丫頭。放下碗,出來了。
她曾經也和這丫頭一樣執迷不悟,人在一個地方不栽跟頭,總是不會死心的。
齊如意笑眯眯的望著錦棠出去了,把碗一個個揩淨擺好,便擦起了台面來。殊不知,陳淮安於感情上,苦惱而又破不了的局,因著她,重生回來之後最重要的一項,總算是要給破了。
*
是夜,錦棠前半夜不過眯了會子眼兒,便叫齊如意給抓了起來,要到貢院門外,去守著看榜。
錦棠穩打穩知道葛青章是會上榜的,但是陳淮安和陳嘉雨能不能,她卻不知道。
一家子五口人,三更半夜的,一起去看放榜。
錦棠跟在陳淮安的身後,笑嘻嘻問道:「你覺得自己能上榜否?」
陳淮安一隻乾燥溫暖的大手,居然還在輕輕兒的顫抖。
端午稍涼的夜,一彎細細的白玉牙子高掛夜空,照著前面提著燈的陳嘉雨蹦蹦跳跳,而如意在左,錦棠在右,一妻一妾緊隨著陳淮安。
至於葛青章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不緊不慢,遠遠兒的尾隨其後。
陳淮安要先說什麼,就得把齊如意給支走。他笑著說道:「如意,瞧那路邊賣黃米糕的,糕蒸的正熱乎了,快去買幾個回來。」
齊如意哎的一聲,接過陳淮安遞來的銅板兒,跑了。
陳淮安這才對錦棠說道:「在上京之前,我給陳澈寫了一封信,信里給他說,既我能自己考得秦州解元,一場會試當不在話下,當然便往後出仕作官,至少在我還年青的時候,不需要他的扶持與助力。
他有三個兒子,兩個承他的衣缽,當然也得承載他從高位落下時,傾巢之禍的風險。至於我這一個,他應該仍舊把我放在外頭,這就跟所有的雞蛋不能裝在一個籃子裡,是一個道理。」
所以,此番會試,依舊是憑陳淮安自己的真材實學來考,雖說他是陳澈的兒子,但沒有受過陳澈一丁點的關照。
至於考試的試題,也許是因為沒有經受過在永昌衛的一年之俘,皇帝朱佑鎮的心態與上輩子全然不同,跟著,他所給舉子們出的試題也變了。
陳淮安便有先見先知,也是頭一回遇到的試題,從八股到詩賦,全憑自己的真材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