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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朱佑鎮起初還以為孩子是在旭親王府受了什麼衝撞,於是請來大明國中最好的道士與神婆,又是捉鬼又是攘天的,鬧了好一陣子。

    後來見朱玄林始終好不了,也就放棄努力,當然,一個傻皇子麼,也就把他掩藏起來了。而後,至錦棠死的時候,皇帝膝下仍還空懸,沒有多餘的孩子。

    陳淮安道:「皇子會突然變傻,明天就是關鍵,我明天一開始到不了御前,既你有旭親王引見,就記得留心留心,看孩子當時究竟吃過什麼,又遇到過什麼。」

    錦棠輕輕兒唔了一聲,忽而柳眉一挑,笑道:「你不是在涼州救駕有功,到了京城,怎的不去哈巴你的主子,如今倒要我去替你出頭?」

    陳淮安笑著,一隻粗礫的大掌儘量緩的摸了過來,勾上錦棠交翹在一處的,一隻軟滑玉嫩的足兒,沙聲道:「君臣君臣,應該有一條不可逾越的界線與鴻溝。

    親時恨不能穿一條褲子的,臭的時候就是殺身之禍,遠香近臭,恰如婆媳,就是這麼個道理。」

    這時候,陳淮安一隻手總算挪到了錦棠的手邊兒,啞聲道:「睡不著的話,我替你揉揉腿?」

    錦棠立刻變臉,眼晴瞬時變大,一點櫻桃紅唇兒抿到一處,發了怒的狸貓一樣,一隻軟腳旋即就踩到了他頭上,牙縫裡崩了個字兒出來:「滾!」

    陳淮安收回了手,兩手搭在膝上,臉上倒還笑著,卻也咬牙切齒:「你等著,等我納個妾回來當著你的面日給你看。

    難道還需要絞盡腦汁,每天到你這兒來求一回,求又求不得,白白著一場火。」

    錦棠倒叫他這惱火給惹笑,柔聲道:「出去早些睡,我明兒早起,還得去旭親王府了。」

    陳淮安站了起來,捏著一雙拳頭愣了半晌,沙聲道:「那就早些睡。」

    他推門出來,出的太疾,居然差點就撞到,正站在門外的齊如意,她端著盅子湯,大約是瞧著錦棠還未睡,端來給她作宵夜的。

    倆人站點撞到一處,陳淮安語聲極簡短的說了句:「出去。」

    齊如意哎的應了一聲,也是立刻就走了。

    不過,到了樓梯口,齊如意咬著唇回頭,深深兒瞄了一眼深掩著的門,心說:主母守身子守的這般緊,二爺飢困成那個樣子,我這個作妾的,難道就這樣瞧著他如此痛苦的,一直等下去?

    *

    次日一早,錦棠換了件靚藍面的束腰直裰,站在銅鏡前盯著自己許久,雖說束了男子式的綰髻,卻也往耳側,綴了兩隻金粒子做耳墜兒。

    如今世道,女子為商當然艱難。

    像黃愛蓮這種,其父是首輔,其姑是皇太后,都有人在背後指指戳戳。更何況她一個小縣城裡來的寒門女子,想為商,就不免要接受非議。

    不過錦棠並不怕這個,也沒有因此就特地女扮男妝,畢竟女子沒喉結,聲線也細,一開腔就露餡兒了。

    但是,皇帝見她,肯定也不過匆匆一面。鑑於旭親王有個走後庭的愛好,而上輩子也有頗多傳言,說皇帝似乎對於男子比女人更偏愛,錦棠還是決定,從耳朵上點了點,叫皇帝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個女商才行。

    關於後庭的事非,於一個行商的女子來說,總是越少越好的。

    *

    旭親王府門外早已由皇家衛兵所警戒,兩側皆護衛們圈了起來。

    馬車一輛接著一輛,將錦堂香門前的曠地整個兒占了個滿滿當當,男眷從東門入,女眷從西門入,如流水似的,兩廂不干涉,雖說人多,但是幾乎沒有太嘈雜的聲音。

    而錦棠沒看見的是,陳淮安一襲青面交衽布衣,居然也在人群之中。

    不過,他是跟他母親陸寶娟一起來的。

    高大魅梧,一身陽剛之氣的兒子,跟在陸寶娟身後,明面上看著極為謙和。

    但是陸寶娟想要觸碰他一把的時候,他旋即就會避開。

    兒子眉眼之間於她的那種厭惡藏都藏不住了,陸寶娟於是柔聲道:「娘也知道自己錯了,往後決不會再犯那樣的蠢事兒,就這一回,淮安你就原諒了娘吧。」

    陳淮安輕輕嗤了一聲笑,道:「走吧,莫在人前丟醜,你不是最怕丟醜麼?」

    他不過是,想借著陸寶娟的身份入旭親王府而已,自打在她露了那曲折的一手,想把錦棠趕回渭河縣之後,於這個親娘,兩生的憐憫也就徹底耗盡了。

    *

    錦棠一到酒坊門前,遙遙便見一穿著鴉青面直裰的男子,面白貌淨的,就站在酒坊門外。

    這是昨日那劉思罔,旭親王府的大管家。

    遙遙見錦棠前來,他幾步迎了下來,說道:「我家王爺一直等著,娘子快與我前去。」

    錦棠轉身,於齊如意手中接過一本書,雙手遞給了劉思罔,說道:「這是吾家繼父所著的《竹山草堂記》,聽聞劉先生好書,小女便帶了一本來,於您翻閱。」

    《竹山草堂記》是康維楨在竹山書院時寫的書,他這本書中的論調,與如今所講的朱程理學,孔子獨尊的論調截然相反,所以此書出不得,只能以手抄的方式而流傳。

    不過,因為康維楨於書中,主張萬民皆等,不分高低貴賤,婚姻自由,不該以禮教壓迫,而對於婦人在當階社會中的地位,也進行的很長一段的論述與辯駁,所以錦棠一直將此書帶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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