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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陸寶娟確實是不願意往這鬧哄哄的菜市上來,她甚至沒有勇氣踏進那髒兮兮的菜市,穿過菜市進木塔巷裡去。

    而這親兒子,打小兒就叫她為了丈夫給狠心的送走了,如今便站在她面前,為著母子關係而忍耐著,但是顯然的,他待她不過是義務上的母子情份,待巷子裡那個羅錦棠,才是真心實意的愛護。

    二十年才成為次輔大人的妻子,陸寶娟比任何人都懂得,水磨石穿這句話代表著什麼。

    遞給陳淮安一隻食盒,她柔聲道:「娘打小兒沒帶過你,不知道你愛吃什麼,這是娘自己做的,你拿去吃,補補腦子。」

    目送著陸寶娟走了,陳淮安提著只食盒,在巷口站了半天,卻並不折回去,返而是出了巷子,穿過整條菜市,出了整片胡同區,一直到正陽門下,遙遙見一戶四合院,便上前敲門,不一會兒,便聽見個女子的聲音,高聲道:「呱呱兒,開門去。」

    隨即,陳淮安於門外清咳了一聲,立刻便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一把拉開了門,尖叫一聲爹,隨即便撲進了陳淮安懷中。

    陳淮安一把撈起兒子,摔到空中打個轉兒才接到懷裡,叫道:「我的小呱呱兒,想爹了不曾?」

    呱呱兒只笑,不說話,隨即側首,果然,王金丹就跟在他身後。

    王金丹即在此,瓊芳姑娘自然也在。

    這四喜樓的老鴇,也有了年級,如今有些發福,跟圓的跟顆丸藥似的王金丹,瞧著倒是極福相的一對兒。

    陳淮安往裡走著,把食盒交給呱呱兒,讓他送到廚房去,瞧見瓊芳在井台畔洗幾根綠茵子的水蘿蔔,低聲道:「金丹,這四喜樓的老鴇如今從良了?」

    王金丹笑道:「她身價比我高,也能幹,卻非賴在我這兒不走,要從良,你說怎麼辦?」

    青樓女子們似乎不知道,像王金丹這種紈絝少爺,之所以上青樓,並不是因為她們比良家女子們好多少,也不需要她們賢良,喜手做羹湯,他們愛的,是青樓那個紙醉金迷,尋歡作樂,淫靡之音淺淺細細的氣氛。

    不過,女子們不懂得這個道理,所以,瓊芳千里送身子,這就占據了王金丹的家,便宜兒子養著,沒名份的妻子做著,就不肯走了。

    陳淮安也不進房門,就在井台畔問道:「如今你們羽林衛,還是負責著外皇城的衛戌?」

    王金丹道:「是。」

    陳淮安於是又道:「端午節時,皇上當要出宮,要去旭親王府,你可爭取過來了衛戌之事?」

    王金丹道:「按理,皇上出宮,衛戌的肯定是神武衛,我們羽林衛能撈到個撐旗子的儀仗就不錯了。你難道不知道,因為當年黑火藥一事,林欽防我防的像賊一樣,如今我這羽林衛的差事,若非當初皇上惦念的功勞,只怕早就叫林欽給黜了。

    出宮伴駕,二爺,我真的爭取不來呀。」

    陳淮安才不聽他這些藉口,斷然道:「金丹,你是個清醒明白的人,我才將此事託付於你,你要爭取不到,我就把王世昆迎到京城來,叫他看看你和四喜樓的老鴇兒,如今過的是什麼神仙日子。」

    王世昆恰是秦州知府,王金丹的老爹。

    從王金丹科考第三,再到他棄文從武,然後又一路升到羽林衛做個副指揮使,王世昆的心可謂叫兒子捶爛了一遍又一遍。要叫他瞧見兒子跟個窯姐兒雙宿雙飛,非得當時就氣飛了魂不可。

    王金丹連連叫道:「二爺,我的好二爺,我再想想辦法,您看您這話說的。」

    小呱呱從廚房裡捧了碗出來,嘆道:「爹,您送的這豆腐腦可真好吃。」說著,還餵了一口過來。

    陳淮安嘗了一口,阿呸一聲,差點就吐出去。

    陸寶娟給他送的非是豆腐腦兒,而是豬腦花,大概是怕他這些日子用腦過度,所以給他做的。

    要說,這就是親娘和養母的不同。

    陸寶娟會送他豬腦花兒來補腦,只為他讀書能讀得好,而齊梅,想盡千方百計,就只為了,能把他慣成個紈絝。

    苦笑了笑,陳淮安轉身就準備要走。

    瓊芳見陳淮安要走,轉身就追了出來,指著院子裡說:「二爺,你這孩子得瞞到甚時候。彼此住的又這樣近,改日要叫羅錦棠當街撞見,她不得說這是我和你生的?

    你把他帶回去,給羅錦棠瞧一眼吧,你那媳婦兒,瞧著溫,骨子裡倔的很,我怕真有一日她要瞧見了呱呱兒,再見呱呱兒喊你做爹,以為是我跟你生的,得氣死自己。「

    陳淮安斷然道:「不行,你先養著,等我找合適的機會。」

    羅錦棠是喜歡孩子,可只喜歡自己的,於別人家的孩子沒好感不說,於男孩更沒好感。

    自打上輩子陳濯纓傷了她的心,她一瞧見男孩子就火大,要真叫她瞧見呱呱兒,陳淮安立刻就得叫她掃地出門。

    不過轉個身的功夫,回到家,院子裡血流成河,大公雞總算混身是傷,奄奄一息,而葛青章和陳嘉雨兩個好似合謀殺了個人一般,滿身的血,脫了衣服,正在水槽旁清洗著。

    錦棠捧著只窩窩頭,邊吃,邊在廚房門上笑了個前仰後合。

    陳淮安笑溫溫的望著錦棠。

    端午節,旭親王府,敲打歷史的軌跡,讓這個帝國重新走上正途的序幕,陳淮安打算從旭親王的壽宴上,正式拉開它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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