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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畢竟上輩子,他每天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總喜歡叫她風光一下,見識一下他在京里的派頭,身份地位。可惜最後總是事與願違,風光無比,出醜也是無與倫比。
殊不料,他居然獨自一人而來,身上仍是出渭河縣時的那件青面夾袍子,就在路邊的涼亭里站著。
若非齊如意拽著衣袖說,二奶奶,快瞧,快瞧,二爺來接咱們了,錦棠還真注意不到一個人站在涼亭里,孤孤單單的陳淮安。
一個冬天,他瘦了許多,古銅色的面龐,也比原來少了幾分草莽,多了幾分書生氣。
齊如意在陳淮安面前,如今膽子倒是大了許多。瞧他人高馬大的樣子上了馬車,還甜甜兒叫了一聲二爺。
這馬車,兩個人坐著足夠寬展,可要三個人坐,就顯得有些窄了。
錦棠穿著茜紅色的綿紗小襖兒,長裙灑腿褲,烏油油的頭髮總綰著低髻,背椅著轎箱,見陳淮安上來,便笑著問道:「我要的鋪子你可替我租好了?」
陳淮安立刻道:「非但租好了,也已收拾齊備,如今就等著你和你的酒了。」
錦棠要在京城賣酒,自然就需要一間好門店。
門店是她自己選的,就在皇城之外不遠,御街西側,太僕寺的隔壁。
太僕寺,是主管給皇家養馬,調度廄牧、輦輿,調度皇帝,公主后妃們出行時所用的車輛,馬匹的。
不過,太僕寺掌管馬匹調度,衙內當然不養馬。
但是,太僕寺衙里有整個京城最好吃的酥酪,是專供給宮裡的嬪妃們食用的。
像錦棠租的這樣一間店鋪,因靠近皇城,一年光租金就得一萬兩銀子。
陳淮安不知道她為何要租這樣一間租金昂貴到叫人乍舌的店子,眼看半年不曾見面,有意跟她多聊上兩句,偏齊如意小刀上插著牙兒蘋果湊了過來:「爺要不要吃上一塊?」
陳淮安看了眼齊如意,接過蘋果遞給了錦棠,然後側眸,悄聲道:「如意,快下去。」
齊如意立刻一笑,悄聲道:「好吶。」
她先是把削好,切好的蘋果全放到了轎箱上,這才喚停車夫,下車去了。
錦棠拿刀叨著一牙子蘋果,才要往嘴裡送,陳淮安一把抓了過來:「你就不怕刀子扎了嘴?」
錦棠揚起臉來,悶憨憨的笑著,將刀子擱到了轎箱上。
重生回來將近三年了,自從兩年前錦棠開始東奔西跑,倆人就沒怎麼見過面了。
錦棠難得見陳淮安如今日這般,也不說話,也不嬉皮笑臉,盤著腿,就那麼坐著,直勾勾的望著她。
「從朝奉郎家的二少爺成了次輔家的三少爺,你如今在京城,當是很威風的吧。」錦棠揉著發酸的腰肢,揚著脖子,坐車太久,累的慌。
陳淮安笑了笑,未語,只道:「坐的久了,腰困吧,過來,我替你揉揉。」
錦棠白了他一眼。
她還記得,半年前他要走,好死賴活的,非得要伺候她一回。不過確實,他褲子打的是死結,若非死結,必定要叫她給咬開的。
陳淮安又豈能不知錦棠心裡所想,攤開雙手道:「你想哪兒去了,我就真的只替你揉腰而已。」
錦棠於是抱了只軟枕,伸的平平展展,趴到了車上。
要說陳淮安一雙勁手,揉腰捶背的,也是真真兒的舒服。
*
就算在弱水河畔,葛青章曾那般的苦口婆心,拿農夫為喻,讓陳淮安放手,支持錦棠經商,賣酒,但陳淮安的骨子裡,依舊是反對錦棠出門行商的。
她上輩子好歹還曾豐盈過,身體養的好的時候,肢豐體滿,捏著甭提有多舒服了。
當然,心思也單純,平日裡沒事兒呆在家裡繡繡花兒,燒幾個只有她才能燒出來的好菜,他每每下朝,奔命一樣都要奔回家。
聽她嘮叨幾句,挖苦幾句,罵上幾句,再吃著她做的菜,心裡甭提有多舒暢了。
而這輩子,她自打一睜開眼睛就忙碌個不停。
葛牙妹過的似乎一直都很舒心,不用說,那全是錦棠替她爭來的。
而如今,錦堂香遍賣整個陝西行省,按理來說,銀子也夠用了。陳淮安不知道錦棠如此辛苦的奔命,賺錢,為的究竟是什麼。
於是他道:「糖糖,到了京城,咱就只開間酒肆賣酒,別再四處跑了,成嗎?」
錦棠輕輕唔了一聲,道:「等隆慶衛的酒坊能產出大批量的酒來,我想跑也無法跑,但是,隆慶衛的酒槽和酒窖,當是如今咱們整個大明最大的。
等酒產出來,得以合來計,徜若灌裝成壇,一年至少得上萬罈子的酒,萬壇,當然就是萬兩之利,一年又一年,每年都會有一萬罈子的酒等著我把它們賣出去。」
她已經把生產做起來了,真賣不出去,就得賠成個血本無歸,所以,錦棠此時想退也無路可退。
她從一重生就抱著的願望,便是把錦堂香賣遍整個大明宇內,而一直努力的方向,也是這個,又豈能輕易言退。
陳淮安笑了笑,撇過了生意這一行,柔聲說道:「上輩子,陳澈一開始也只是次輔,但皇上信任他,而當時的首輔黃啟良則因為培植黨羽,兩方爭的不可開交。最後,黃啟良是我搞下去的,你可知道,我用的什麼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