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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三個讀書人,也不過七八日的功夫就搭好了頂子,此時已然凍土,剩下的就只等明春再做軟飾了。

    一路考上來,能進京城貢院考會試的,哪一個不是真才實學,自己家鄉的天才神童,抑或才華橫溢之輩。

    那一個身上沒有背負著一段傳奇人生。

    他們幾個當然不能坐在家裡,坐吃山空等會試,還得拜座主,由座主指引,除了繼續苦心研學之外,還得知道會試中的種種忌諱,各方面都齊備了,才能看今科會試,有望上杏榜否。

    葛青章上輩子其實就住在陳淮安家的隔壁,也在這條小胡同里,等二樓搭起來,葛青章住的小宅院子,揚頭就能瞧見錦棠。

    不過,陳淮安並沒有因此就懷疑過葛青章和錦棠兩個有什麼苟且。

    至少在他和錦棠和離之前,葛青章是個正人君子,這個沒得說。

    *

    陳淮安知道會試的考題,也知道金殿上皇帝會出的辯題,如今於他來說,唯一能做的,就是沉寂,到恰當的時機,出手,扼轉局面。

    而葛青章的青雲直上之路,從現在就開始了。

    如今開國已有百餘年,無論大明的基業,還是整個朝廷的官僚體系,日益完整不說,宦官日漸專權,朝臣也分著很多派系,比如,如今在朝名頭最盛的,就是以黃愛蓮的父親黃啟良為首的,浙東黨。

    這一派的人,基本全來自於江折,個個身居高位,當然,滿朝上下,全國之中,每一級,每一步,處處是他們的黨羽。

    這一派也是先皇最倚重的一派,如今內閣之中,除了次輔陳澈,基本全是浙東黨的黨羽。

    而上輩子,黃啟良早在鄉試之後,遍審整個大明十三省舉子們的闈墨,就想找一個,能為自己的浙黨出頭,為黨派新鮮血液,後繼之人。

    黃啟良不能一味的只找江摺子弟納入麾下,免得黨羽太過招搖,同時,還需要一個寒門出身,才高八斗,相貌又足以傲視群臣的少年,做為自己一派新的血液,來頂上去。

    於是,他惠眼而青,就從秦州,選中了葛青章這個北方少年,要有意提攜,讓他飛黃騰達。

    相遇可謂極其偶然。

    黃首輔到書店去買書,囊中羞澀,居然缺幾文錢,於是問葛青章借了幾文,並趁機,打問好他的住宿之處,是夜,就帶著幾文錢到木塔巷,來還葛青章的錢。

    至此,葛青章才知道,自己遇見的竟是當朝首輔。

    而首輔大人平易進人,禮賢下士,幾乎沒什麼架子,聽說葛青章是個舉人,讀過他的文章之後,便有意要叫他拜到門下。

    接著拜師,葛青章的半隻腳,幾乎就算是踏進金殿的門檻了。

    很快,黃首輔就上門,來親自拜會葛青章了。

    不過,陳淮安沒想到的是,首輔黃啟良上門,居然還帶著女兒黃愛蓮。

    他上輩子的續弦夫人,上一回兩人見面,還是在涼州的時候,她想跟他坐而論道,論論朝政,他卻借著撒尿,循了。

    轉眼,將近三年的時間過去了。

    他今年都二十三了,黃愛蓮當也是他這個年紀,跟在她頗矮,胖,老臉陰沉,五短身材的老爹黃啟良身後,甫一進門,便咬唇一笑,遙遙兒的扮了個鬼臉兒。

    陳淮安於是鼻哂了一聲笑。

    表面瞧著天真,活潑,善良,連只兔子都不敢捏的黃愛蓮,言語間幾萬人的生死,她連眉頭都不會眨一下。

    而她的姑母黃玉洛,如今已成了朝之太后,而皇帝朱佑鎮還頗為信任那位年青,美貌,聰慧的太后。

    總之,黃愛蓮如今在朝,風頭無倆。

    眼看入冬,她穿著件孔雀紋大紅面的羽緞披風,露出內里銀紅色的交衽長襖,下系純白面的百褶棉裙,衣品與上輩子比,無甚差別。

    一眼瞧見陳淮安,黃啟良止步,揚起脖子盯著他看了很久。

    黃愛蓮於是悄聲在他耳邊說道:「這是陳次輔家的兒子,據說和次輔大人屬相相衝,所以一直養在秦州,如今便回來了,也不回家住,不過,他是次輔的人。」

    黃啟良兩隻眸子裡儘是陰鷙的掃了過來,略點了點頭。

    陳澈當年殺死孩子的事,是筆黑帳,確實除了陳杭和齊梅,陸寶娟幾個外,無人知曉,所以,陳澈對外宣稱,說是自己和兒子屬相不合,所以才要遠送。

    便如今,陳淮安的身世,知道的人並不多。

    不過,他能在秦州考中解元,其人就肯定不能被忽視。

    黃啟良只看了陳淮安一眼,就把目光落到了葛青章身上。

    這個少年,一身清骨之氣,一看就是可造之材。

    首輔黃啟良於是坐到了桌邊,說道:「要論如今我大明的人才,北地,遠遠不及南方。兩淮是魚米之鄉,物產豐饒,讀書人也比北方要多得多,是以,咱們大明,自開朝以來,還未有長江以北的舉子中過狀元。

    我覺得,是時候該讓北地也出一位狀元了。」

    三個年青人。陳淮安一件棉布青直裰,高大威猛,相貌堂堂。

    葛青章是件褚黃色的夾棉襖兒,清瘦挺撥。

    陳嘉雨清秀文氣,笑的跟個小姑娘似的,個兒也最矮,穿著件內里襯風毛的緞面裘衣,與這屋子極不相襯的華麗氣息,那是陳淮安心疼弟弟,怕他要給凍壞了,咬牙替他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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