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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小婉相貌與青章一般標緻,比他還嬌秀,畢竟姑表姐妹,生的頗有幾分像錦棠,接過銀子,默默的點了點頭。

    窮人家的孩子,早習慣於這種艱難生活中無望的喘息,不聞不問,埋頭悶眼過日子的。

    *

    次日一早,錦棠仍是道姑髮髻,扎腿長褲短衫兒,打扮的跟個小書童似的,牽著馬,背著行囊,就在渭河橋頭等著。

    康維楨與葛牙妹倆個一起送她。

    雖說如今還不顯懷,葛牙妹畢竟心中有虧,衣服已經穿的格外寬鬆。站在橋頭上,一會兒摸摸錦棠的耳朵,一會兒又拽拽她的衣襟。

    「你回去躺著,我送她不是更好?」康維楨柔聲說道。

    女兒在,葛牙妹不甚好意思,悄聲道:「昨兒足足躺了一日,腰疼。」

    「可是床太硬的緣故,今兒我再拿兩條蠶絲褥子回來,給你墊著?」康維楨又道。

    因天麻亮,路上沒人,這倆人才敢站到一處。葛牙妹不著痕的往外挪著:「不是床的事兒,你也別費心了……」說著,她乾嘔了兩聲,嚇的康維楨如臨大敵,七尺高的男人,伸著兩隻手,又不知該怎麼辦,斷然道:「聽話,快回去,許是河風吹涼了你,錦棠還是我送的好。」

    「中午想吃什麼,我從酒樓調廚子來,替你做?」

    「什麼也不想吃,你行行好兒,快走吧。」葛牙妹叫康維楨纏的沒辦法,哀求道,語氣很是不好。

    錦棠往外翻著白眼兒,恨不能隱形了去,她還從未聽葛牙妹如此低聲下氣,但又堅決的,在一個男人面前撒過嬌。

    她和羅根旺,要麼就是罵,要麼就是拿孩子說事兒。她永遠強勢,但又帶著些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怨恨,而羅根旺表面唯唯喏喏,卻於低聲下氣中,用消極來對抗,氣的葛牙妹火冒三丈,偏拿他沒辦法。

    黎明清朗的河風中,康維楨忽而低眉一笑:「好好,我走,我此刻就走,中午,新床和廚子就來了,你要怕要說事非,我就從地窖里出糧砂的地方進來即可。」

    葛牙妹依舊扭著頭,等康維楨走了,又回過頭來,痴痴兒望著他的背影。忽而回頭,見錦棠唇側兩隻米渦兒,笑嬉嬉的望著自己。葛牙妹翻了個白眼兒:「也還是孩子,趕都趕不走,是夠氣人的。」

    錦棠上輩子也懷過孕,可沒人如此細心貼意的照顧過。

    懷了孕的婦人,其實也不需要太多的照料,畢竟不過孕吐,也非是什麼大病。但更多的,是那種在乎感吧,有個人在乎自己,圍在身邊,問句可舒服,可難受,可要躺著。

    錦棠上輩子,也就勞林欽這樣照料過。她笑了笑,並不作聲兒。

    *

    清早天麻麻亮,等了許久,才見有人騎著匹馬得得而來。

    錦棠老遠就招著手,喚道:「大舅,大舅。」

    待來人走近了,她才發現來的居然是葛青章。穿著行路人的短打,戴著斗笠,綁腿紮起,一張秀致白淨的臉,倒是跟個少年遊俠一般。

    葛牙妹一聽說葛大順摔斷了手,去不得,得葛青章陪著錦棠一起去,斷然就道:「這不成,我還是找康山正,讓他來調人,陪著錦棠一起去吧。你也不過個小孩子,跟著錦棠兩個出門,這我不能放心。」

    葛青章這些年,但凡學裡有假,一直跟著葛大順一起走口外的。

    他道:「康家的人不是帶著高梁、酒麴和老酒,從大路提前已經出發了嗎?錦棠要走捷路,哪條捷路上常有匪徒出沒,若是行人還罷,要是一整個商隊過,很容易叫土匪盯上的。」

    葛牙妹望著這一大一小倆孩子,頗不放心。

    葛青章笑著拂乾淨了馬鞍,對葛牙妹說道:「姑就放心吧,我們不過兩個年青孩子,身上又無錢財,一般沒什麼人會盯著的,我也絕對,趕一月之期,把她給你送回來。」

    錦棠也知葛家麻煩事兒多,葛大順和張氏動不動就上手的,暗中猜測,只怕昨夜裡家又鬧了不太平,為著他的臉面,不好多問,而且日子漸漸兒耽擱,她怕林欽會有危險,不得不走,遂也是安慰葛牙妹:「青章又不是沒走過口外,您就放心吧,我們都不是孩子了,會及早回來的。」

    葛牙妹到底不放心,跟著倆孩子的身影跑過了橋,一遍遍的叮囑飯食,叮吃夜裡住宿,送了五里又五里,直到實在送不得了,才止步。

    倆馬而並,駛了一段兒,葛青章忽而伸手,遙遙遞了一把東西過來。

    錦棠接了過來,白白的,新鮮的甜杏仁兒。

    渭河縣的杏子五月才黃,這時候杏子都還是青的,不過這時候的甜杏仁兒油份不多,又脆又甜,是最好吃的時候。

    錦棠接了過來,剝下白白的皮來,往嘴裡丟了一枚,格外的清脆,還帶著一股晨起的露水味兒,想必是葛青章在來路上半路摘的杏子,也不知酸杏子是不是叫他給啃掉了,獨給她留著仁子。

    張氏雖凶,悍,整日拿兒子說事兒,但也懶,早起從來不給孩子們弄飯的。

    葛青章今日起的早,嚼了兩隻放里的冷山芋做早飯,沒有麵食墊肚子,心裡空的難受,路過山裡的野杏樹,本是想,弄一把杏仁兒墊肚子的,結果嚼了一枚發現極好吃,於是全留下來,給錦棠做路上的零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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