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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我明兒就可上門迎娶你娘,你和念堂往後無論稱我作什麼,在我心裡,你們都是我的孩子。」
他向來是個硬性子,夫子做久了,待誰都像待學生。此時一幅老父親的腔調,倒叫錦棠莫名生出些辛酸來。
要說能叫康老夫人那樣注重門閥的人點頭,可真真兒的,太不容易了。
至於將來,錦棠覺得她可以幫康家掙錢,她要真能把生意做好了,讓葛牙妹在康家硬氣了,康老夫人也就不敢再欺負她了不是?
本是歡歡喜喜,商量好了就把老娘給嫁出去的。
豈知到了葛牙妹這兒,她卻斷然拒絕。
雖說如今朝廷並不提倡寡婦守寡,而且為著能有更多的生產力,還鼓勵地方上的寡婦們再嫁,以爭取能生更多的孩子。
但畢竟丈夫新死才過百日,這時候嫁人,鄰居都要戳脊梁骨的。
葛牙妹確實也想嫁,但她想在腰身未露之前,先掌著酒肆,等錦棠從河西堡回來之後再說。
錦棠去河西堡,除要開酒坊之外,還有一件事情,就是上輩子的五月,寧遠府的羌人要暴亂,那場暴亂最後一直殺到了秦州,可以說是滿目瘡痍。
她不知道林欽此時究竟在何處,在寧遠堡,或者是河西堡,還是涼州。
所以,她不能像往京城寫信一樣,寫信給他預警,但她怕這場亂事終將要給林欽帶來危險,所以必須得去一趟河西堡,阻止此事。
大批量的酒麴和老酒,因走的慢,由康家的馱隊運著,劉娘子陪著,當日就出發,一路趕往河西堡。
而錦棠因是空人,也會走的更快,又是抄近道,遂定好了四月初八,和葛大順倆人一起出發。
錦棠遙想起上輩子分家之後,陳淮安哄著自己戒酒時哪一段兒的辛苦,還頗有些眼熱,於是想跟他辭個別,然後便去河西堡。
書院放了春假,他不在書院。遙遙見陳嘉利在街上走著,錦棠上前,問了一句,陳嘉利說,熱孝之中不能離鄉,陳淮安立志要考鄉試,所以跑到淨土寺潛心修學業去了。
整日哈在身後的前夫忽然不辭而別,錦棠倒還頗有幾分空落。
陳嘉利手中還提著兩隻烏雞,顯然是要帶回去給劉翠娥煲湯的,與錦棠言笑了兩句,轉身就走。
劉翠娥懷孕了,葛牙妹也懷孕了,錦棠撫了一把自己平平的肚皮,想起上輩子也曾腰腹鼓圓,孩子在她的肚子裡拳打腳踢著,她也曾滿心期望過一個孩子的出生,甭提有多歡喜了。
別人都那般的開心,她卻如此難過。
記得上輩子郎中們一直說,她的體質偏陰寒,又因為多思多濾,雖說易孕,但極易流產。記得當時為了保胎,陳淮安曾於皇家求得一味極貴重的秘藥,據說裡面牛黃、狗寶與馬寶三種奇藥,一丸至少百兩銀子。
便宮裡,也只有皇后用它,這是寫成宮律的,為了保證皇家嫡子的延續,皇后之位的絕對權威,皇帝最寵愛的妃嬪都沒資格用的。
她吃那味嗣育丸吃了整整六十丸,最後一胎孩子才能保到八個月。
這輩子她不與陳淮安作夫妻,也永遠夠不到皇家哪樣尊貴的地方,那種奇藥,自然也就吃不到了,孩子,這輩子也成了妄想,錦棠也就不想了。
第82章 涼州之旅
葛家莊葛大順家。
葛青章正在一盞油燈下讀書,妹妹小婉在旁借他的光,削芋頭苗子。
去年的芋頭,到今春就全都生芽了,要把芽子剜掉,再洗乾淨了,半生半熟,給葛大順背著路上吃。
院子裡,葛大順在刷馬鞍,檢查馬蹄鐵,忙忙碌碌。而張氏就在他身旁,嘰嘰呱呱的問著:「你這一趟去河西,究竟是跟誰一起去,能賺多少銀子?」
葛大順怕張氏要撒潑,一直都沒敢說自已在羅家酒肆作工,只道:「仍是齊家商棧,走一趟能有十五兩銀子。」
張氏掐指算了算,要真有十五兩,這一趟夠值的。
本來,今天倆夫妻不吵架,還挺順心的。
這時候,屋子裡的葛青章忽而說道:「爹,下個月書院開學,山正說得一次交足了束侑才行。」
張氏果然怒了,指著葛大順:「齊家還欠著你至少五十兩,要回來了不曾。」
葛大順不敢說齊梅都下了監牢,帳也成了爛帳,應付道:「我會想辦法追的,你莫要催我。」
葛青章又道:「齊梅不是下大獄了,爹那工錢,怕是要不回來了吧。」
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張氏一聽就怒了:「早叫你早點兒討早點兒討,你個窩囊廢,白張了一桿個頭兒,這銀子要不回來,我的青章咋上學,娃們吃啥?」
屋子裡,葛青章兩隻眼睛只在書中,過了片刻,翻了一頁書。
葛小婉依舊剜著土芋上的芽子,眉都不抬一下。窮人家的孩子,早都習慣於父母為了銀子,為了糧食而爭吵了。
不一會兒,外面的葛大順和張氏打了起來,於是另外幾個更小的妹妹都從炕上坐了起來,豎起耳朵,像受了驚的兔子一般聽著。
最終,只聽葛大順嗷的一聲叫。
張氏把葛大順推翻在院子裡,咯嚓一聲摔斷了他的左臂骨頭。
屋子裡的葛青章,帶著幾個妹妹,就哪麼豎起耳朵的聽著。
葛青章掏了幾角零碎銀子來,對小婉說:「照這樣子,爹明兒是去不了口外了,我得去幫爹走馱隊去。這些錢,小婉留著,明兒給爹請郎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