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頁
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齊如意驀然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陳淮安。
「那玩藝兒,她早填到炕裡頭,燒了。」陳淮安再道:「大姑娘,人得替自己爭氣才有活路,別想你那東西了,也別總想著幫齊梅咬人辦事兒,你要再聽她的話,幫她,我不止能一腳踹到你尿淌,還能要了你的命。」
要說陳淮安那一腳,踢到齊如意此刻腰都還在疼。
她下意識的,就去捂腰。
陳淮安道:「現在擦乾你的眼淚,過來,告訴我齊梅想要干甚,仔仔細細的,說予我聽。」
齊如意確實生了個孩子,但是個軟醬醬的孩子,大約繼承了她家的遺傳,說白了,就是個癱兒,齊梅當然不可能留著。
可於娘來說,哪怕生個蛤蟆,也是自己身上吊下來的一團肉兒,真聽說叫齊梅填進了坑裡燒沒了,齊如意捂著著,癱坐在床上就哭了起來。
*
與康老夫人在秦州交過一回手之後,錦棠才真正感受到了危機。
她不能把雞蛋全放在一個籃子裡,只借康老夫人的渠道,最後就只能叫她掐的死死的,真想要把錦堂香發揚光大,她就還需要更多的渠道,來賣酒。
一趟秦州之行,錦棠倒是想到了一個好賣酒的地方。那就是青樓。
文人雅士,風流仕子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青樓。在酒樓中吃飯,或者便宜的酒都可以佐菜,但在青樓之中,非好酒又怎能待紅顏?
只是良家女子出入青樓畢竟有頗多的不便,錦棠想來想去,記得當初扒了陳淮安衣服,想強行跟陳淮安圓房的哪位瓊芳姑娘,在做了幾年四喜樓的頭牌姑娘之後,在王金丹的支持之下,如今是四喜樓的老鴇了。
一般來說,青樓並非老鴇開的,肯定另有東家。但老鴇,則是一家青樓里的主事者。說通了老鴇,酒就可以放進去了。
上輩子錦棠與瓊芳姑娘幾番相交,也記得她是個頗為爽快的人,遂準備了兩壇好酒,先用薛濤箋書拜帖一封,準備請瓊芳姑娘在萬花樓吃頓便飯,順便再談一談,把錦堂香賣到四喜樓的事兒。
要真能讓瓊芳姑娘牽線,把錦堂香賣進四喜樓,就不是一個月二三十壇酒的銷量了。
今日細雨濛濛,如油似的春雨沖刷乾淨了街道,錦棠披著件油麵斗篷,撐著把竹傘,攥著封信,與葛牙妹倆人一起去騾馬市,給瓊芳姑娘送信。
想走不能走,想留不能留,葛牙妹這些日子來,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的。
錦棠只得想盡了千方百計的逗葛牙妹開懷:「娘不是最喜歡胭脂水粉的嗎,今兒是個花錢的好日子,咱們去好好兒挑點胭脂水粉,好不好?」
葛牙妹道:「棠啊,娘從此,再也不抹胭脂了。」
果真,自打從竹山書院回來,葛牙妹就習慣了穿素衣裳,平日裡也不過往臉上略撲點潤澤,唇脂,也選用最淡的顏色,素素靜靜的樣子,倒是比原本白臉大紅唇的她瞧著溫婉沉靜了許多。
錦棠也是沒心沒肺,笑道:「我還只當娘天性就喜歡塗脂抹粉了。」
葛牙妹輕輕嘆了一息,並不說話。
她故意扮丑十來年,依舊沒能熄了康維楨的心思,想想他跪在地上替自己修床的樣子,再想想他老娘,葛牙妹心中一陣發酸,越發的心情灰黯了。
給瓊芳姑娘送完了信,回到酒肆,劉娘子和念堂兩個在櫃檯里坐著。
劉娘子能嫁給孫福海,還能替孫福海家管帳,就證明其本身資質是不差的。她父親原是渭河縣一個屢第不中的秀才,有一年往陝西省趕考的路上,受了風寒死半道兒上了。
不過劉秀才不比旁人,總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只有劉娘子一個女兒,遂當成男孩子來養,教她讀書識字,便詩,只要劉氏想做,都能做幾首的。
後廚房裡葛牙妹燉的桂花肘子正絲絲縷縷往外飄著香兒呢,劉娘子在櫃檯里孝念堂寫作業,見錦棠和葛牙妹倆兒一人一件油雨披自外面進來,笑著說道:「知道的人說你倆是母女,不知道的還當你倆是姐妹呢。」
葛牙妹笑著進了廚房,從一鍋軟膩濃香的大肘子裡挑了一隻最大的出來,遞給念堂,道:「去,給你奶送過去。」
錦棠等著念堂走了,才道:「娘,每月養奶的銀子我可沒缺過,你又何必有了好吃的總想著她,難道說,爹死了,他的魂魄寄在你身上,往昔你最恨我們孝敬大房的,如今倒是接上爹的班了?」
葛牙妹揩著手指,笑溫溫的說:「康先生曾與我說,敬老,並不為他們的言行值得我們尊敬。而是,我們得做給孩子們看,讓他們從小在心裡就不要亂了三綱五常,君臣父子,這叫什麼,這叫做道,敬忠盡孝,就是天地間的大道。」
同樣的話,羅根旺說出來,只會說,敗家娘們,孝敬老娘天經地義,敢不孝敬我捶你幾拳。而康維楨會說,這是道,是孝道,是人必須遵從的大道。
這,大約就是讀書與不讀書的區別。
錦棠瞧老娘唇角抽著,顯然對於康維楨有種又仰慕,又愛慕的情愫,一個女子一生最難得,就是能嫁予一個自己仰慕,又愛慕的男人了。
「娘,我瞧著方才有個賣薺薺菜的在外頭,割上一斤前夾肉,我替你包頓薺薺菜的餃子,可好?」錦棠於是插開話題,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