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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你說,葛牙妹若是做咱老康家的兒媳婦,就只把她養在家裡,不叫她出門宴客什麼的,可行否?」

    顯然,因為今日羅錦棠占著理兒,抱著一壺子的蒼蠅,卻沒有興師問罪,沒有大鬧晉江酒樓,康老夫人的心已經有幾分活了。

    葛牙妹這麼個中年寡婦,她其實已經不嫌棄了。

    只是因為世俗固執的偏見,還不肯鬆口而已。

    大丫頭春嬌笑道:「奴婢覺得,只要咱家少爺喜歡,就沒錯兒。」

    *

    要說,兩輩子以來,錦棠還是頭一回在陳淮安這潑皮無賴的方式中得益受利。

    上輩子她從寧遠侯府出來,身邊只有林欽去時留下的一把劍,依舊開門做生意,相府的人也是這般欺負她,不過那時候最好,最疼她的丈夫死了,在京城無依無靠,也就只有任人欺負,砸爛了桌椅,砸爛了腦袋,揩把臉交了保護費,閉上眼睛緩過氣兒來,生意還得照做。

    被人欺負,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律法向來只威懾和約束她這樣的良民。

    而陳淮安這樣的無賴,恰是曾經掌過大理寺,掌過法的,掌法,知法,犯法,律法就是他們用來欺負良民的工具而已。

    今日若非他先聲奪人,從醋壺裡倒出蒼蠅來,她也占不到上風,康老夫人也不會於她另眼相看,說到底,陳淮安這種無賴,總有他的可取之處。

    春夜風微寒,騎上刷的乾乾淨淨,肚子鼓圓圓的馬,陳淮安牽著韁繩,就走在她身邊。

    「你怎知他家的醋壺裡有蒼蠅。」錦棠忽而問道。

    陳淮安道:「就好比人本身是個五穀輪迴之軀,再冰清玉潔的美人,也得吃喝拉撒。酒樓之中,最藏污納垢的就是哪只醋壺,尋常小廝們只會往裡面添醋,頂多抹一把面子,不會多動它,而食客,也只會提起來倒醋,沒人會揭開看,但只要搖上幾搖,誰家的醋罈子裡面不臥著幾隻死蒼蠅。」

    錦棠吐了吐舌頭,白齒咬著紅唇搖頭:「我往後再也不吃酒樓的面了。」

    走至州府大門外不遠處時,陳淮安伸手,自掖下將錦棠抱了下來,道:「趕明兒成了舉人娘子,雇個會掂勺的婆子來專替你做飯,又何必去吃酒樓一碗麵?」

    錦棠旋即挑眉:「就你臉大,上輩子考個二百五,如今還敢托大,自稱舉人?」

    陳淮安苦澀一笑:「就為了你為商時不叫人欺負,我也必定得考個舉人回來不是。」

    錦棠應付著笑了一笑,並未說話。

    但止這一笑,已比上輩子動不動出言挖苦,他牽著馬,她要不順心,還要踩他的腦袋兩腳泄氣兒時強多了。

    到了府衙的後門上,早有人等著陳淮安,陳淮安將錦棠安置到了門房裡,說道:「你且在此等得片刻,我進去辦件事兒,約莫半個時辰就會出來。」

    錦棠應了聲好,遙遙看著陳淮安高大的背影在月光下進了州府大院,心中忽而一念,重生回來之後,瞧著他也不像是個沒心沒肺沒良心的。

    那上輩子,害她八個月的胎兒小產的事情,當只是黃愛蓮一人所為,與陳淮安沒關係吧。

    他也曾,期待過那個孩子出生吧。

    畢竟,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幫葛牙妹贏得尊重,才是嫁進康家,而不受老夫人輕蔑的關鍵啊。

    錦棠會繼續努力噠。

    第75章 調換考卷

    錦棠說是有事兒,跟陳淮安一起出門了。

    念堂自打回家,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後院的屋子裡寫著作業。

    葛牙妹與劉氏倆個一起收拾完了鍋灶,讓劉氏也到後院睡了,一個人提著桶子熱水便上了樓。

    酒肆小,連個正經洗澡的地方都沒有,多一半的時候,也不過略擦擦身子就得。

    忽而有人敲門,只聽聲音,葛牙妹就覺得是康維楨。他敲門的聲音都跟別人不一樣。

    此時酒樓之中就她一人,下樓,葛牙妹開了門,並不敢大開,悄聲道:「我這還沒準備好行李,叫人瞧見你在此出沒不好的,你快走吧。」

    康維楨總歸力氣大,輕輕推開葛牙妹,徑直就進了門,熟門熟路的,上樓了。

    寡婦門前事非多,葛牙妹生怕叫人撞見,也是提心弔膽的,但跟在康維楨的身後,瞧著他高高瘦瘦的背影,想想倆人在書院裡,擠在一張三尺寬的窄床上時過的兩個月,心又不舍他這個人,跟著,就上樓了。

    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心跳的跟只小鹿似的。

    康維楨今天倒是穿的輕便,只穿著件夾質青衫,還是葛牙妹在書院裡閒極無聊時,替他縫的。他似乎於衣著沒甚講究,家裡的僕婦們放書院裡放什麼,他就穿什麼,如今既有葛牙妹做的,他也就不穿家裡僕婦們所做的了。

    他手裡還提著只兩尺見長的木頭匣子,上樓之後,將匣子放在地上,掀開,從裡面取了塊木頭楔子出來,一撩袍簾跪在床邊,忽而肩膀一撐,撐起床來,將木頭楔子砸了進去。

    如此,自己再從上去試一試,試著仍舊不穩,又往裡面砸了一隻,敲打半天,才抬眸,笑道:「牙姐兒,坐過來試試,這床穩了不曾。」

    這張床,是葛牙妹和羅根旺成親之後,羅根旺買給葛牙妹最值錢的東西了。

    不過十多年過去了,因為羅根旺的身子重,又臥床一年多,將樓的木板壓彎,床也是斜溜兒的,睡在上頭,人總要往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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