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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她挑了一筷子,隨即捂上唇,道:「你走吧,咱本就不是一路人。也莫要叫你娘看見,否則的話……」
她迄今還記得康老爺子拿蘸了水的馬鞭抽康維楨抽到半死,康維楨又倔,十五歲的少年,衣衫抽破了,瘦津津的身子上全是血痕。
要說棒打鴛鴦,沒腦子的人總是喜歡欺負人家姑娘,殊不知,越欺負兒子越心逆。康老爺子最明理,給兒子一頓打,無論兒子怎樣,給葛牙妹的恐懼,卻是種到了骨子裡。
到如今,葛牙妹猶還記著那種痛了。
便康老爺子死了,她怕康老夫人還要給他上家法。
康維楨是個男人,於中年男人之中,身材保持得當,身材瘦削,一身文墨,雖說是個書生,卻是個剛正不阿,頂天立地的書生,而且相貌還生的很是俊朗。
所以這女牢里哪些十惡不剎,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停止發呆的女犯們,全都從各個牢口上湊了過來,攀著歪木欄杆,眼巴巴的望著。
「伢姐兒,我是個男人。」
「而且,也早就和離了,與前面那一房,連孩子都未生得。或者此刻,在這種地方說這種話,有人要笑話我,或者說我居心不良,但無論你點頭與否,我康維楨今日都要娶你做妻室。」
牢房裡,又潮又暗,四處都很髒,還飄著股子難聞的味道。
葛牙妹難得今兒沒化個白臉大紅唇的鬼面,素素白白一張瓜子臉,蒼白的唇,恍惚還是當年大姑娘的樣子,淚從頰上滑下來,一滴又一滴的,往碗裡滑著。
「錦棠和念堂,我必待如已出。至於別的,只要你肯點頭,我都能帶著你扛過去。」
於一個有孩子的婦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孩子了。
若她還是個青蔥少女,便有男人說這話,倒也沒什麼。
可她是個身上背著殺夫罪的女犯,名聲又臭,還蓬頭亂髮的呆在牢里,康維楨能說出這番話來,算得他的誠心可鑑了。
「短壽的劊子手喲,這殺夫的婦人在大牢里,姦夫就來了,還卿卿我我眼看抱到一處。」隔壁一個女犯揚天一聲長喝。
對面一個拍著大腿道:「閉上你的臭嘴,瞧瞧這姦夫說的多好聽,我還想再聽一聽。」
康維楨本是夫子,練出來的字正腔圓,再是一笑,道:「至於父母,你又何必操心,須知,我們已經過了該叫父母操心的年紀,他們願意,則敬之,他們不願意,大不了分開單過,這些事,全由我來打理?」
末路亡途上,有個男人還在如此緩緩而訴,跟她談居家過日子的事兒。
葛牙妹連忙揩了淚,道:「我不尋死就是了,至於你今日說過的話,你忘了我也忘了,快走吧,在這兒呆的久了,對你名聲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陳淮安:關鍵時刻康維楨沒用,要救丈母娘,還得我這個親女婿上。
第62章 黑道白道
康維楨狠扯了兩把鎖頭,真想把葛牙妹從裡面給拉出來,拉出這又糟污又爛髒的地方,只是人證據鑿的殺人罪,便他是渭河縣的首富,還是書院的山正,沒理不能強行放人,是以有心無力。
人陷於情中,自然就會慌亂,而這時候的康維楨,因為葛牙妹那種無於倫比的絕望,就慌亂了。
真正自己最在意的人身陷牢獄,人們最在乎的,就是怎麼把她給弄出來。
「他這是想劫牢了!」隔壁的女犯道:「天殺的劊子手喲,這書生要造反啦。」
對面那個拍著大腿道:「閉上你的臭嘴,他劫了牢,咱不是正好一起出去?」
康維楨越來越急,搡了一把覺得木門檻似乎能搖得動,隨即便狠命搡了起來。
渭河縣所有的女無賴,大約全關這兒了,一監的女犯們一看這人果真是像個要破牢的,全都嗷嗷亂叫了起來。
就在這時,牢役帶著個五短身材,腳步沉沉的男子進來了。
這男子下了樓梯,在走廊上便是一聲喝:「想坐老虎凳還是木驢,或者苦頭沒吃夠,要抽筋扒皮下油鍋?」
這男人身材雖說不高,跟那短腿狗兒似的,聲音極為洪亮,一聲暴喝震的地牢里房樑上的灰絮都撲簌簌往下落著。
女犯,若非殺夫,與人通姦,便是拐賣人家的孩子,或者虐待婆婆,十惡不赦的那種人。更何況,她們皆是生養過孩子的,一般的男人唬不住他們。
但騾駒一聲吼,還真就把這些女無賴們給震住了。
他手中持著一張印有朱戳的官府公文,步履帶風,身後還帶了兩個秦州府衙的衙役,行至葛牙妹的牢房面前,將公文往柱子上一拍,道:「就是這位,謀殺親夫,品行極其惡劣,州府王大人親手發函,要把她提到州府去審,快些開門。」
他所帶的人,全是州府衙役們的衣著,人模狗樣兒的,一路從縣太爺唬到牢役,只待牢役將門拉開,在眾女犯的尖叫聲中,康維楨的推搡之中,一把拎上葛牙妹便走。
鬼哭狼嚎般的練獄。
康維楨只恨自己當初選錯了行當,此時不能撥劍而起,跟這些牢役們拼一場,一路追出縣衙,眼瞧著一身素服,嬌弱弱的葛牙妹回頭望著他,叫人拖著扔上馬,打馬便走。
直追出了兩條街,忽而不知何處冒出一人來,大手一拎,就把康維楨險些給拎了起來:「岳丈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