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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二十年寒窗,陳杭所圖,就是想要做幾天官,過個官癮。
不過,陳淮安的犟性子,羅錦棠在他眼裡,算不得是觀世音菩薩,至少也是九天玄女。
陳杭又想要官位,又不想得罪兒子,正愁著呢,齊梅給他出了個主意,就是把錦棠哄到竹山寺去,也是準備叫沉賢法師把她給弄暈了,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叫孫福寧占個便宜。
總之,到時候錦棠什麼都不知道,而陳淮安又是個心大的,當然也什麼都不知道。
他依舊是他們的父親,等將來做了知縣,慢慢兒的補償他們,這不很好嗎?
誰知道半路竟就出了岔子了呢?
站在門外愣了半天,兒媳婦沒有送出去,陳杭一咬牙,為了官途,居然想到了個親自說服兒媳婦的蠢辦法,就準備抽個機會說服錦棠,讓她親自去見孫福寧,把縣太爺一職給他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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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媽雖說嘴壞又刁蠻,但幹活兒極為麻利。
嘴撇的像只蛤蟆一樣的,委委屈屈提了兩桶水熱水進來,替錦棠倒進浴缶里,便開始替她搗弄爐子。
錦棠脫了衣服,先灑了些乾花瓣兒,滴了幾滴葛牙妹買來的柑桔油在裡頭,聞著香味兒散出來了,這才插上門,熱乎乎的泡了進去,閉上眼睛,舒舒服服兒泡了個澡。
待泡完了澡,何媽的粥也熬好了。
這老虔婆專門伺候了齊梅半輩子,雖說嘴毒,但飯做的極好。
清清爽爽的薑絲瘦肉粥,配著碟子滴了香油的醃白菜,亦是切成了極細的細絲兒,還配著兩隻騰的熱蓬蓬的蔥油卷子。
放到了桌子上,她轉身便要走。
錦棠道:「何媽,你不得把洗澡水也倒出去?」
何媽停了停,垂著腦袋看了半晌,終歸是把水又遮進桶子裡,提出去倒掉了。
再進來,錦棠已經吃完了粥,碗一推,道:「送只湯婆子進來,我要舒舒服服兒睡一覺。」
何媽在兩個兒媳婦面前,向來趾高揚昂的,何時受過這等折辱?
站著愣了半晌,她嘟囔道:「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見得舊人哭,等著唄,我瞧你能猖狂到幾時。」
錦棠舒舒服服坐到了床上,笑道:「猖狂一日是一日,人這一生,不就是這個樣子?」
何媽叫她氣的直跳,偏偏還不敢說什麼。
正說著,陳淮安進來了。
這時候錦棠身上也不過松松兒束著件寢衣,炭火燃的極旺的屋子裡,她又洗過澡,吃過粥,熱的什麼一樣。
「還不收拾了出去?」陳淮安寒聲說道。
何媽簡直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似的,臉拉了老長,端著碗和盤子走了。
自打從竹山寺出來,陳淮安就跟往日不一樣了,往昔便有天大的事,他也是個嬉皮笑臉的樣子,便討不到點好,總要磨蹭到她跟前兒來,哈巴狗兒似的跳上幾跳,叫上幾叫。
他站在窗前,就好像上輩子翻到陳嘉雨手記的哪一夜一般,長久的沉默著。
當親爹親爹靠不住,養父養父又是個禽獸,想一想陳淮安也是夠可憐的。
要說以他的身手,以他結交的哪些流氓們,並非沒有能力處理這件事情,只是於他來說,發現敬重了兩生的養父,是這樣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才讓他痛苦不已。
「至少,齊梅雖說待我不好,待你總是好的。」終於,錦棠忍不住還是安慰了陳淮安一下。齊梅待他,可是救命之恩。
陳淮安似乎略略有些釋然,但依舊直挺挺的站著。
這種時候錦棠最害怕。他上輩子就是個殺人無道的性子,當然,最後朝臣攻擊他,也是拿他濫殺無辜來攻擊,如今十八九的大好年華,她雖說於他無愛了,終究是枕畔過了十年的親人,不想他年紀青青就背負上幾條人命,成為洗涮不清的污點。
「哪孫福寧,你沒把他怎麼樣吧?」錦棠問道。
「有個好地方,供他逍遙呢。」陳淮安高大寬闊的背微顫了顫,並不轉身,聲調里似乎壓抑著暴風一樣的憤怒:「他不是愛看良家女子換衣服麼,老子叫他看一輩子,看到吐,看到死。」
上輩子,雖說陳杭和陳嘉雨的事情陳淮安絕口不提,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放任所有人欺負羅錦棠。
錦棠記得當年初到京城時,她帶著兩個小婢子出去逛街,叫英國公家的敗家兒子郭才義碰上,哪郭才義也不過將她堵在戲苑子的包間裡,隨意調笑了幾句,然後捏了把她的胳膊,嚇哭了她,其實也就放她走了。
陳淮安當時還是順天府尹,提著佩刀,帶著衙役親自上門捉人,把郭才義抓到順天府衙外,七月大暑天中脫光衣服曝曬了一日,然後,當著英國公郭崎的面,將郭才義拿沾了水的藤條抽到皮開肉綻。
他是成日欺負她,可不准旁人欺負,便他京城的哪幾個親兄弟,誰不曾叫他提著藤條抽過。
錦棠怕陳淮安此時已經把孫福寧給弄死了,猶豫良久,解釋道:「說這話可能你不信,我嘗東西嘴叼,上輩子雖說也叫沉賢法師騙著落過幾次水,在哪屋子裡換過衣裳。但因沒有吃過她的糕,所以並未遭人欺負過。
孫乾干叫你一刀抹了,哪不過是個小郎中,抹了也就抹了。孫福寧可是秦州府的主簿,輕易不能傷的,否則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