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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陳淮安緊緊實實的將錦棠裹好了,便把她抱坐到那張床上,再把炭盆子擺到她面前,這才轉身出去了。

    *

    原本,像這種尼寺藏奸的事情,就該要報官,並打死尼姑,把這尼寺一把火給燒了的。

    但是,為了錦棠的名譽故,陳淮安並未選擇告官。

    孫福寧從秦州府專門跑回渭河縣,跑到個尼寺里想要逼姦婦人,當然是瞞著人的。而眼看過年,竹山寺冷冷清清,也無甚香客,真正關上大門,也不過三五個尼姑而已。

    陳淮安上輩子本就是給首輔做過爪牙的,多少年主管刑訊,最擅長的,就是撬開人的嘴巴。

    錦棠坐在屋子裡烤著衣服,聽著外面靜悄悄兒的,遂裹緊衣服轉到窗戶邊兒,便見陳淮安雙手抱臂,日光下略俯著背,就站在放生池邊上。

    冷刮刮的陽光灑在他臉上,這男人瞧起來高大,陰沉,硬面靴底踏在池岸上,發出誇誇的聲響,聽著便叫人心底有些發毛。

    而他兩輩子的忠臣,哼哈二將騾駒和齊高高兩個一左一右,就在池塘邊上守著。顯然這一回上竹山寺,他是有備而來的。

    而哪胖乎乎的老尼姑沉賢師太和幾個小尼姑,臘月寒冬的,則被陳淮安浸在水中。

    沉賢師太當是站在水中,面朝著陳淮安,卻沒說話,只是鬢角的青筋不停的動著。

    看了許久錦棠才明白過來,沉賢師太是在吃放生池裡的橋樁,一根根木頭橋樁,她一口啃上,就像在吃肉一樣,嚼的極為用力,嚼完,一伸脖子,艱難的往下吞咽著。

    陳淮安欺負人的本領,算是到家的。

    那麼一根木頭樁子吃下去,這沉賢師太便不死,只怕也得廢掉半條命去。

    也不知吃了多久,忽而嗷的一聲,與其她幾個尼姑又是哭又是喊的,不停的叫著感謝二爺,多謝二爺。

    離的太遠,錦棠並未聽到陳淮安說什麼,但顯然,他最後把沉賢師太給放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記得嗎,第五章孫福海對錦棠說,你家陳公馬上就要升任代理知縣了。

    所以,2333,細思極恐吧。

    第34章 白紙黑字

    受了這麼一回驚嚇,等烤乾了衣服下山時,錦棠已經腳軟的連路都無法走了。但她執意不肯叫他背,陳淮安也就只好跟在錦棠身後,默默兒的走著。

    他上輩子確實一直在迴避。

    因為陳嘉雨的死,陳杭的死,他自發的以為自己只要迴避就好,迴避,不提及嘉雨的那本手記,也迴避跟陳家有關的所有事情。

    他其實壓根不在乎這些事兒,也不會去多想,他愛的是她,在洞房夜脫光了衣服,手捂著兩隻白兔子,俏兮兮說,人都說我是個白虎,你要不要看看到底是不是的哪個羅錦棠。

    是腳踢在他鼻子上,口水啐在他臉上,揉著他的濃眉,捏著他的肌肉,像玩只小狗一樣玩著他,玩一玩舔一舔,熱鬧嬉笑,暖暖乎乎的羅錦棠。

    在遇到她之前,他從未想過成親。在成親之後,他再未想過別的女人。

    他只是竭力的想回到初婚時倆人歡歡笑笑,打打鬧鬧,她生氣了他就想盡千方百計哄她歡顏,看她歡喜的又找著找著非得惹她生點子小氣。

    只不過他從未想過,他所看到的親人,家人,和錦棠看到的是不一樣的。

    夕陽照灑,枯枝敗葉映著殘雪的山路上,融了的冰面極滑,她走的極為小心。自打頭一回流產之後瘦下去的腰身,至今也沒有回到初婚時的樣子。

    陳淮安想去扶一把,可又不敢。

    相比於初初重生時,他還有底氣想跟她重續前緣,此時才發現自己上輩子錯的太深太離譜。曾經的事讓她那般痛苦過,而他身為她的丈夫,渾然未覺,甚至於連家都不曾回過幾日,獨留她一人在家痛苦,鑽牛角尖兒,他又有什麼資格與她再續前緣?

    忽而錦棠腳下一滑,哎喲了一聲,順著石階,整個人險些就溜出去。

    陳淮安緊走兩步,不由分說把她撈了起來,比之成親那日從花轎里抱出來時還頗有些份量肉感的樣子,她如今輕的就像一片鵝毛一樣。

    錦棠此時早已用光了所有的力氣,掙扎了幾掙扎,捶著陳淮安的胸口,於寒冬冷寂的山谷中放聲哭了起來,似乎要將兩輩子的委屈,一總兒哭出來一般。

    *

    回到陳家,齊梅和劉翠娥還未回來。倒是陳杭意外的,居然在家。

    上任知縣今兒最後一日坐堂,明兒起,陳杭就是縣太爺了。

    要說陳杭,四歲開蒙,二十三歲時為舉人,然後便開始了漫長的會考之路,三年一大考,每三年進一回京,但考到快五十歲了,就沒有考中過。

    他天生有個作官的理想,坐了十年的朝奉郎,硬板凳坐到天天屁股上生著瘡,倒不求官有多大,就喜歡坐在公堂上,一拍驚堂木時的哪種氣派勁兒。

    方才給前任張知縣送行時又喝多了酒,陳杭不免就有點飄飄然,哼著小曲兒,提著筆,一紙行雲流水,寫的是有人上衙打官司時,縣令該要寫的判詞。

    找了幾份前任縣令的判詞出來,陳杭笑嘻嘻的搖著頭:寫的也不怎麼樣嘛。

    *

    陳淮安抱著錦棠進門時,何媽就在正房的檐廊下坐著,拿著件舊衣服在扒拉,大約是曬著太陽,在捉衣上的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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