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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所以,她腰間一柄匕首,極慢,極仔細的觀察著這間屋子。
忽而,錦棠發現不對勁了。這屋子雖說後面只有牆,但似乎比一般的大殿要淺許多。
而後牆鑲著一處柜子,門半掩著,當是從裡面能看到外面的。
因它不甚突出,伸在牆外的就只有一尺見長,顯然藏不得人,所以錦棠從未注意過這大柜子。
她將匕首藏在背後,假裝不經意的,緩步上前,另一手拎起一隻花瓶來,忽而一匕首挑開柜子的門,隨即,一個人從裡面鑽了出來。
錦棠一看是個人高馬大的男子,嚇的當時手中花瓶一松就砸了過去。
「錦棠,糖糖兒,不要怕,是我,是我。」這身材高大的男子艱難的從裡面鑽了出來,鬆了松長腿,長舒了口氣。
居然是陳淮安。
「你在這柜子里作甚?」錦棠道。
陳淮安側了側身子,錦棠才發現,後面居然還有個五花大綁,嘴裡塞著只臭襪子的男人,兩眼睜圓,正在唔唔兒的叫著。
錦棠瞧這人有些面熟,怔愣了半天,道:「這是……」
「孫福海的弟弟,孫福寧,咱們秦州府的主簿。」陳淮安道:「他躲在這柜子里,大約是想等你進來,欺負你的。」
「為何?」錦棠追問。
陳淮安抽了抽唇角,似乎格外難以開口,一雙眼眸中浮起紅血沫子,望著錦棠看了半晌,道:「大概是,陳杭為了能得到縣令一職,把你賣給了孫福寧,是以,才會讓你上竹山寺來。」
兒媳婦換官職,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錦棠忽而就拍著大腿笑了,指上陳淮安的鼻尖:「我早就說過竹山寺是個娼寮,沒人肯信,沒人肯相信我,人人都笑我,說我是因為我娘死了而瘋了,野狗一樣亂咬人。
而你,你整日在外吃酒,家都不回,多少回我想找你說一說,你轉身就走,從不肯與我多說一句。」
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因為嘉雨的事情,不願意和她說話,要麼哄著她吃酒,除了床上哪點子事情,倆人之間幾乎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錦棠兩輩子的猜測,終於落到實處了。
狗屁的落水就會抱個好兒子,其實沉賢師太就是用落水騙著俗家女子們脫掉身上的衣服,然後再拿用酒糟蒸過的熱糕吃醉她們,供哪些嫖客們姦污而已。
很多女子被奸完了,醒來便覺得有些不對,終歸婦人們軟弱,不敢說出去。
回去懷上孩子,還真當是送子觀音送給自己的呢。豈知哪送子觀音,竟然些是嫖客們。
只是錦棠沒想到躲在柜子里的居然會是孫福海的弟弟孫福寧。
這人在秦州府作主簿,算得上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居然也跟尼姑勾搭成奸,跑到這兒來偷看女子們換衣服。
若非她舌蕾敏感,也謹慎,沒有吃過這老尼姑的棗糕,只怕上輩子還真得叫這孫福寧給姦污了去。
陳淮安本是個闊朗的二大爺性子,天塌下來也不皺眉頭的,兩輩子,唯有上輩子寫和離書的時候,他臉上才有此刻的陰寒凝重。
「糖糖,上輩子,我真是錯的太離譜了。」
她就是在竹山寺,在這間寮房裡遇見的陳杭,然後,他不知從何處衝出來,極力的就想給她灌酒,然後,她抓花了陳杭的臉,跑了。
不過,更可氣的是,第二日陳杭就死了。
而無論她說什麼,齊梅只會冷笑一聲,說瘋了瘋了,老二媳婦是因為葛牙妹的死,受了刺激嘴裡胡噙了,這是想把整個渭河縣的男人都抹上污泥好跟她一樣髒了。
確實那時候她有些子不對。叫陳淮安整日的灌酒,昏昏綽綽的,可見沒見過陳杭,她總是能分辯的吧。
她分明知道陳杭要害自己,可是沒有人證物證,就連兇手也死了,她百口莫辯。
全天下的眾口鑠金,人人都是好人,就唯獨她是個惡人。
羅根旺不認她,念堂也不親她,她在世間找不到依靠,就唯獨他這個丈夫可以說幾句話兒的,可他一句都不聽,分明在床上倆人歡歡喜喜,濃情恩義的,他也願意吻干她的眼淚,哄著說上幾句溫暖的話兒,說他會殺了孫福海,殺了孫乾干,殺了所有欺負她的人。
但只要提及他的家人,他轉頭便走,一句都不多說。
錦棠為此而恨不得殺了他,為此而恨不能咒死齊梅,提著刀跟齊梅拼命的哪些過往,一樣樣浮上心頭來。
重活一回的意義在於什麼,就在於讓這男人知道,自己當初錯的有多離譜。
「如今知錯還能有什麼用?」她一笑,淡淡道:「你只要與我和離就好,余的我也不想多說。」
陳淮安那胡茬子蹭蹭往外長著,解著身上藍緞面的棉襖兒,便遞給了錦棠。
錦棠的衣服,跳池子的時候全濕透了,這會子裹在身上,又是大冬日的,又冰又冷。她也怕自己要著了風寒,從身上使勁兒蛻下濕衣服來,就裹上了陳淮安那件帶著他體溫的藍棉襖兒。
想起叫陳杭壓著往嘴裡灌酒,她憤力爭脫,喊叫,跑出來時受的驚嚇,心口便不由的攥了起來。
上輩子也是如此,她只要一回想起本來莊嚴端肅,老沉持重的公公忽而變成個獰笑著的惡鬼的樣子,整個胸口便仿如叫一隻有力的大手擰著,攥著,叫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