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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這,這叫個甚事兒?老奴在齊家都未下過廚的,憑啥給你陳家做飯?」
「哪就滾回你齊家去,到了我陳家,你一個奴婢,就該你做飯。」陳淮安斷然道:「從今往後不做早飯,我打折你的腿。」
他要耍起橫來,嗓門又亮,身子又高,氣勢先就把何媽給壓住了。
「你竟敢這樣說我。」何媽尖聲道。
「我是這家的二大爺,說你是輕的,打你又如何?」說著,他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帶著風,忽的一下就揚了起來。
愣了半晌,差點被嚇尿的何媽居然破天慌兒的,真的去做早飯了。
陳淮安的二大爺性子,洗罷了臉,就在廚房裡盯著,等何媽煮好了粥,騰好了饃,先喊來嘉雨,讓他往正房給爹娘端飯去,自己另拾了一碟子的熱饃,並著一碗熱粥,就端進臥室,給剛起床的錦棠去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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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棠直等到陳淮安的飯端進來了,才慢騰騰從床上坐了起來,倒了湯婆子裡的熱水出來騰面。
熱帕子才從臉上揭下來,陳淮安端著她的牙缸子,就在面前站著呢。
錦棠噗嗤一笑,道:「你能為我出頭,真真天下奇聞,新鮮事兒。」
陳淮安也是一笑,卻並不說話,高高闊闊的背影,轉身就在窗前站著。
憶及上輩子剛把錦棠娶進來的時候,他是很高興的,當然,自己的家,自己當然呆著舒服,也覺得女人呆著,就該跟他一樣自然舒適才對。
這也是男人們的通病,不知道他從小兒長到大的家,親人,母親,於婦人來說皆是陌生人,陌生的地方,她要一樣一樣的適應。
他好比野獸捕了一隻獵物一般,將它往黑乎乎的山洞裡一扔,轉身便走,全不知她為了適應這個家,曾過的有多辛苦。
就比如說,徜若他或者陳嘉利能稍微硬氣哪麼一丁點兒,何媽一個老媽子,在陳家又焉能有這樣大的臉面,又焉能指著兩個兒媳婦,想罵就罵?
陳淮安也是重活過一回,必須重新適應這個家,才發現這一重,他上輩子全然沒有意識到過的事兒。
但就這麼點小事兒,足以叫錦棠開顏了,她果然很高興。津津有味的吃著粥,揚起臉來,笑著說:「今兒去了縣衙,抽到空兒,記著往竹山寺來一趟,照料照料我。和嘉雨兩個去寺里,我心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兒。」
「我若來竹山寺照料你,咱們就不提和離,好不好?」陳淮安說道。
錦棠抬起頭來,瞧著他嘴皮子上還腫著一道長長的紅痕,銀牙一咬筷子一拍,斷然道:「哪就不必了,我自個兒的事情自個會兒照著辦的。」
在陳淮安柔柔的目光注視中,她挑釁似的旋腰站了起來,款款兒走到銅鏡前,細腰一彎,便往唇上點起了胭脂。
看得吃不得,想吃,拿針戳死你,即不能和離,錦棠就打算這麼著,折磨陳淮安一日是一日,把上輩子受過的氣,全都找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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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媽早晨起來又做飯又煮粥的,氣的什麼一樣,洗罷了手進了正房,見齊梅還在炕上坐著,湊過去便咬起了耳朵來:「小姐,咱們二少爺可是您一把屎一把尿拉大的,娶了媳婦忘了娘,您瞧瞧他如今的樣子,二少奶奶才不過回了個娘家,他如今就軟骨頭成這樣,將來還能了得?」
齊梅在炕上坐著,連連兒嘆道:「誰叫淮安喜歡了,就錦棠,我勸你也別惹,誰叫她性子躁了?
總之,她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何媽還想說什麼,齊梅瞪了一眼,道:「既淮安讓你做早飯,你就做了又如何,快去,順勢兒把碗也洗了,勿要叫我的淮安生氣。」
何媽滿肚子的氣,甩甩搭搭的,於是又去洗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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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了早飯,一家子人分做兩頭,錦棠和嘉雨是要去竹山寺給齊梅還願的。而齊梅帶著劉翠娥,陳杭帶著陳嘉利和陳淮安,是要去縣衙,歡送如今的知縣張大人高升。
一家子人全都準備好了,倆兒媳婦皆是綢面棉褙子,仨兄弟個頂個兒的挺撥,便準備要出發了。
陳淮安側首去看,便見錦棠走在前面,嘉雨提著二十斤的清油,倆人一前一後,這是一出門就分開,要往竹山寺去。
嘉雨和錦棠同一年生的,皆屬鼠,一窩子的小老鼠,身量也差不多高,還是倆孩子呢。
提著只油壺子,像兩個被父母打發著出門,去走親戚的小兄妹一樣,錦棠前面走著,嘉雨在後面追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陳嘉雨個小小少年,書讀的好,又明事理,心又善。錦棠也只是跟著他脾氣才躁,動不動就吵,你瞧她側眸瞪嘉雨一眼,就跟瞪個孩子似的。
這倆要成了一對小玉人兒,錦棠會過的比跟著他幸福很多。
當然,她要是和葛青章在一起,也比跟他在一起幸福得多。總之,一雙怨偶,上輩子是他生生兒耽誤了她。
陳淮安目送著倆人走出了巷子,眼眶不由有些濕潤。叫陳杭喚了一聲,這才轉身,跟著陳杭一家,往縣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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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一回讓他去竹山寺,嘉雨心裡也納著悶兒了。
原本,做為仨兄弟之間最得意的一個,陳杭對他格外的重視,只要出門見有頭有臉的人物,也肯定會帶著他,絕不會帶陳淮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