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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畢竟羅家酒肆在渭河縣頗有名氣,而羅錦棠又生的美,未嫁時這書院裡的學生們誰不多瞧幾眼的。

    當然,大家也都知道她和葛青章青梅竹馬,不過是葛家嫌她出身不好,不要她罷了。

    於是,另又有人笑道:「怕不是小娘子怕淮安要欺負我們的乖乖兒小青章,特地來收拾他的吧」

    錦棠今日穿著件香妃色外繡著百蝶穿花的錦面棉襖兒,下面同色的素麵綢棉褲,耳璫明珠,香腮含笑,聽學生們這般取笑自己,不羞也不惱,只是驀然回首,側地里給這些學生們笑了一笑,繼續往前走,卻是拐過彎子,往康維楨的公房裡去了。

    她本是活到三十歲才死的,不比小姑娘們嬌羞,看這些學生們,全不過孩子爾。

    但在學生們眼裡,這酒肆里的大姑娘,又嬌又俏又辣,再看那腰身,簡直是勾人魂魄,有幾個直接就開始咂吧嘴了:「淮安,要說你爹娘待你可是真的好,能給你娶羅錦棠回來。」

    「可不是嘛,羅家小娘子,也就咱們淮安這樣兒的男人才能娶。」說這話的,是揶揄葛青章的。

    葛青章突然就脹紅了臉,抱起書一直躲到牆角里,離夫子最遠的一個位置,坐下了。

    正是自習的時候,夫子還未至,講堂里就只有學生們。

    陳淮安忽然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他不比別的書生們長年讀書,雞胸勾背的,因耍的一手好拳,身材高大,臂膀也練的格外的粗,英氣堂堂又男子氣十足的面相,笑起來倒是朗然君子的模樣。

    忽而一把揪上方才取笑錦棠的,一位叫王樹卿的學生,陳淮安那拳頭就在王樹卿的鼻頭上晃著:「要不要試試你二大爺的拳頭?」

    他的拳頭,能打得過秦州第一拳把式騾駒,誰不怕?

    王樹卿連忙抱拳,賠著笑道:「淮安,不過開兩句玩笑而已,怎的你還就生氣了,這拳頭都拎起來了。往後小弟不說也就是了嘛,何必如此較真?」

    陳淮安一把鬆開王樹卿,就在學生們中間踱著步子,兩隻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哥哥我雖說從今往後,就要在書院裡讀書了,可拳頭功夫從不曾落過,誰要再敢取笑我家錦棠一句,往後就給我做只人肉沙包,好不好?」

    說著,說著,走至葛青章面前時,他忽而出拳,直接打在身後的青磚牆上,好傢夥,一拳出去,震的牆轟隆一聲響,樑上的吊灰都往下落著。

    葛青章自始至終不曾抬過眼,也不曾躲過,依舊翻著自己面前的書,置身事外,無比的鎮定。

    *

    康維楨當年是做過欽差的,打小兒家境又好,生活過的極為優渥。

    便只是書院小小一間公房,他也曾掏空地基,重做過一遍地龍。一進屋子,滿牆的字畫,插滿了架子的書,屋子裡也是濃濃一股墨香。

    見是錦棠,他笑道:「小娘子這是真要跟我談生意了,今兒這酒,又是你新釀的?」

    錦棠大大方方兒的,當著康維楨的面揭開了自己貼的封紙,遞給康維楨,瞧他翻轉過來,瞧著後面那段話兒,再揭開了酒罈蓋子,便親自取過酒壺來,分好酒,倒了一盞給康維楨,也另倒了一盞,給自己。

    「錦堂香酒,就好比這人間歲月,經寒暑四季,蘊酸甜苦辣,愈久而彌香。」康維楨跟著讀了出來,道:「娘子這段話書的很有意境,倒是正中康某的心懷。」

    錦棠也是一笑:「我這壇酒定價三兩銀子,能吃得起的,自然非是巨富便是高才,比如康先生這樣的,能品得了酒,也懂酒。」

    不著痕跡的戴高帽,於不動聲色間的捧人,康維楨果然受的很舒服,勾唇也是一笑。

    見康維楨端起酒盞要吃,錦棠知他的脾氣,也端起自己哪一盞來,含到嘴裡過了一遍,卻是不吃,仍吐回了酒盞中,這樣,她就不算不給康維楨面子了。

    這一罈子酒,香氣飽滿,酒質層次更加豐滿,比上一回給康維楨送的,更高一個層次。

    果然康維楨當時就拍案了:「正好,我馬上有一趟走口外的馱隊,就這個口味的酒,你能灌出三百壇來,我全部都要。不過,利潤在多少?」

    錦棠以為自己也就能賣個十壇八壇的,沒想到康維楨一次居然要三百壇,也是早在來之前就算好的帳,立刻道:「這一壇酒的成本,加上罈子,酒液,總計一兩銀子。我定價三兩,其中二兩是利,咱們各取一半,您看如何?」

    這才是她要談的五五分成,利潤的對半。

    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利潤也是從康維楨的身上出的,她的酒肆,仍是她的,康維楨染指不到分毫。

    康維楨也是瞧出來了,羅錦棠雖說相貌與葛牙妹相似,但在經商上比葛牙妹更有頭腦,當然,絕不是好欺負的哪種。

    反而是葛牙妹,少年時那樣活潑,清爽,一件青白褂子樸素明媚的大姑娘,如今漸漸塗脂抹粉,穿的妖妖艷艷,偶爾康維楨路過,總見她在強撐著笑顏,跟些酒客們打情罵俏,全然不是少年時的那個她。

    想起少年時的葛牙妹,康維楨臉色便是一黯。

    他道:「那就這樣算,屆時我給你六百兩銀子,你給我三百壇酒就好,但你得保證,品質得與你送給我的這一罈子完全無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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