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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劉氏當時就哭了。
概因她於孫福海家來說,就是一頭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驢,當然,也逃不開被殺被賣的命運。
然後,陳淮安告訴她,自己的人會假裝神醫,來替孫福海診脈,開藥,屆時,只要劉氏配和,吃了他開的藥,月信就會推遲,瞧起來像是懷了身孕的樣子。
再然後,劉氏和陳淮安里應外和,一通瞞天過海之計,便要從孫福海這裡套銀子出去。
」藥我按時吃了,只要明兒孫福海診過脈,想必二爺您就能拿到銀子了。」劉氏低低嘆了一氣,想起自己里應外和,夥同陳淮安一起往外騙銀子,只怕會死的很慘時,到底還是掉了兩滴淚。
上輩子羅錦棠總是小產,也曾四處延醫問藥,手裡永遠不離的苦藥湯子。
多少回半夜夢回,她睜著眼睛,就像劉氏這般,睜著兩隻眼睛無聲的在枕畔掉眼淚。
「只要娘子願意,淮安有的是辦法把你從這孫家弄出去,想好了找我。」說罷,陳淮安忽而一甩袍簾,也不過提氣兩步快步,躍上牆頭,不過轉眼之間便消失不見了。
*
今天是冬至,也該是孫福海收印子錢的日子了。
錦棠一直坐在酒肆二樓,自己那間小閨房裡,翻了匹積年的青料子出來裁著,一邊看著窗外。
兩天之中,康維楨的小廝來過兩趟,他康家商棧的帳房和大總管分別各來了兩圈兒,可見康維楨也是動了心,想賺酒肆這個銀子的,只是商人逐利,想要的更多罷了。
錦棠當然也不想讓步,她自信自己酒的口感,就決不會妥協一丁點兒。
眼看日落,樓下飄上來一股子紅糖粟米粥的香氣,這是葛牙妹在替她熬黑粟粥呢。
東邊街口上漸漸聚集著人,哪是整個渭河縣縣城所有姓孫的,聚到將近三五十人了,孫福海才從往兩邊分開的人群中走了出來,冷目環掃一圈,走在最前面,這是來收那五千三百兩銀子的債了。
今日羅家還不上銀子,這酒肆就歸孫福海了。
錦棠長長的噓了口氣,眼眸死死盯著西邊的街口,但眼看孫福海的人進酒肆了,西邊依舊沒有康維楨的影子。
這麼說,康維楨是真的不打算賺酒肆的銀子了?
羅錦棠不敢相信,聽著下面葛牙妹一聲聲兒的喚著,猶還不死心,直接推開窗子,兩眼死盯著西邊的街口。
直到看的兩隻眼睛都紅了,也沒有康維楨的影子,錦棠倒也不怕什麼,從床下抽出把一尺多長,磨到鋒利無比的殺豬刀來,往棉衣裡面一裹,就準備要下樓了。
就在這時,念堂蹬蹬蹬上了樓梯,喚了聲姐姐。
「姐,咱們後院門上,渭河畔有個姓康的人說要找你。」念堂道。
錦棠疾步奔至後院,便見幾日不見的康維楨一襲白麻棉衣,笑的斯文儒雅,就站在渭河邊的糧糟堆旁,夕霞晚照,白雪相映,落落一身的書生氣。
「五五分帳,我的人要參於管理,經營,你能答應,我才肯解你今日的急。」他一貫的夫子語氣,不容置啄的威嚴感。
這依然是趁火打劫,但孫福海逼到門上,錦棠最終還是輸給了他,得讓酒肆一半的產業出去了。
而就在錦棠下樓之後,西邊的街口上,陳淮安帶著他至死不離的哼哈二將,齊高高和騾駒兩個,一人肩頭一隻麻袋,麻袋粗礫的經緯上浮隱浮現著銀錁子的形狀,三人大步流星,也往酒肆而來。
第19章 財大氣粗
前來接管酒肆的孫福海甫一進門,便讓人把這個家裡屬於羅家的東西全扔出去。
所以,他們直接衝上二樓,抱衣服的抱衣服,挪人的挪人,便是準備連羅根旺那個癱在床上的都給扔出去了。
葛牙妹搶下自己的衣服,哪邊羅根旺已經叫人抬起來了,她剛打著讓人把羅根旺放下,錦棠的小床已經叫人抬起來,要給扔出去了。
「孫郎中,孫大爺,孫掌柜,求您了,您想把我怎麼著都成,求您放過這一家老小,放過我的酒肆,好不好?」葛牙妹於是堵在樓梯口上,不停的給孫福海磕起頭來。
孫福海站在樓梯上,負著兩隻手,腔調格外的深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兒,葛牙妹,你自己簽字畫的押,還不上銀子就拿酒肆抵債。拿銀子來,我孫福海轉身就走,絕無二話。」
葛牙妹連著熬了許多天,借遍親朋,總共也才借到一百多兩銀子。
這點小錢遠遠還不上那筆雪球般越滾越大的巨額債務。
所以,這已經是她的窮途末路了。
無計可施的,她拍著自己的胸脯,胭脂略濃的臉,猶還惑人的楚楚之姿:「孫大爺,孫郎中,您瞧瞧,我年紀也不算大,真正兒替人為奴為婢,至少還能做得三十年,要不您就帶我走,我到您家給您做長工婆子,為奴為婢端屎端尿,只求您放過這一家人和我們的生計,好不好?」
孫福海的另一重氣,就是偷腥沒偷著,還在羅家酒肆折了個乾兒子。
而葛牙妹這婦人,艷資楚楚,一身媚肉,他眼饞的緊,這輩子當然是勾不到手了,越是勾不到,那股子邪火無處可滅,就越恨。
他氣的咯咯直笑:「就你個妖艷蕩婦,勾引我的乾幹不成,也不知把他作弄到了何處,如今還敢說這話,難道是覺得自己徐娘半老,尚有風韻,還想勾引我孫福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