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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錦棠的魚和蹄膀做的一流,原本葛青章也常吃的,不過,自打半年前陳家和羅家的親事定下來,他就沒再踏足過羅家酒肆的門坎了。
倒不是因為葛牙妹或者羅錦棠不好,其實原因出在他這兒。
葛青章的父親葛大順是個性子和藹,開明大度的老好人,但他娘張氏是個性子極為潑辣刁鑽的鄉婦。原本,葛青章和羅錦棠兩個青梅竹馬,葛牙妹看準葛青章的學業,也知道他是個好孩子,所以一直拿他當女婿看。
羅錦棠打小兒經常往葛家莊跑的,自幼就和葛青章兩個一起頑兒,他生的貌俊,性子溫和,農家孩子麼,不但會讀書,編籠子捉蛐蛐兒挖野菜掏野蜂兒,只要錦棠能想得到的,他都會幹。
所以,羅錦棠在嫁陳淮安之前,芳心暗許的其實是葛青章。
不過,葛牙妹都等到錦棠十六了等不到葛青章的娘張氏來說親,怕再等下去要等大了閨女不好嫁,於是就帶著錦棠回娘家,倆人親自上門,論議二女親事。
葛家窮的家徒四壁,葛青章下面還有一串兒的弟弟妹妹了,這樣的人家,有女子主動上門求嫁,一般人該是樂都樂不過來的。
豈知那張氏一盆泔水就把葛牙妹和羅錦棠兩個給潑了出來。
一口啐在葛牙妹臉上,張氏大罵道:「你家錦棠生的妖媚,還是個白虎,想嫁我家青章,你想的美。我家青章將來是要當大官的,也得娶大官家的女兒,你家這嬌姑娘,拿著禍禍別人去吧。」
錦棠生的跟普通婦人有些不一樣,但也並非白虎,不過是哪張氏惡毒心腸,不肯要錦棠嫁她家葛青章,故意喝出來唬人的罷了。
倆家還沾親帶故的,張氏這樣一通大鬧,還說出那般傷人的話來,親事自然就做不得准了。
葛牙妹頂著一臉的泔水溲菜葉子,回到渭河縣之後便開始替錦棠打問親事,過了一個月,就把錦棠許給了陳淮安,這才是陳淮安能娶到錦棠的原因。
倆人之間曾有過這樣一著,葛青章和葛大順從此也就不好再上羅家門了。
錦棠料想葛青章心裡還有愧意,不好意思再去自己家,連忙又道:「過去的事皆都過去了,我如今過的很好,你讀書讀的這般出息,咱們自幼兒的兄妹,撇過往事仍是兄妹,是不是?」
葛青章接過錦棠縫好的褂子,一針一針又勻又密,又鎖的緊,一件爛衣服,經她的手縫過,就連補丁都帶著些雅致了。
他艱難的點了點頭。
「後日一定來一回。」錦棠終於覺得酒勁兒過了,站了起來:「我是真有事要求你,記得來是帶上你畫工筆畫兒的那一套。」
真要大批量的賣酒,不止酒的口感,盛酒的罈子,封酒的紙,甚至於酒罈面上的貼紙,都有它自己的學問。錦棠叫葛青章,其實就是看中了他的一筆丹青,想讓他幫自家的酒罈子上畫貼紙,做外包裝的。
她重來這一回,是抱定主意,要把自家的酒賣遍整個宇內了。
*
孫家大宅的門咯吱一聲,那神醫出來了。
緊走幾步拐過彎子,便是竹山書院的後門上,學生們慣常翻牆出來吃酒,撒溺,摸牌九的地方。
那白鬍子老神醫撕了白須白髮套子,居然是個中年男子。矮胖身材,飈乎乎的,那臉,就生的跟個土匪一樣。
摘下頭套,就道:「成了。二大爺,孫家老太太說了,只要能治好孫福海的不孕不育,多少銀子都給。」
所以,孫家老太太自己其實也知道,孫福海沒孩子,毛病非是出在兒媳婦身上,而是在孫福海身上。枉她整日欺負可憐的兒媳婦,拿兒媳婦當頭驢使。
這樣黑心黑肺的一家人,不訛他訛誰?
陳淮安比他高著至少半頭,一把拍到他頭上,道:「訛人嘛,就得多訛點兒。騾駒,要她一萬兩。」
這冒充神醫的中年人名叫騾駒,只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但別看他形樣生的實在不堪入目,像是送子觀音打瞌睡時隨隨便便捏的一樣,還沒有一頭真騾駒好看,但他可是整個秦州方圓五百里內最好的拳把式,平日出門也是吆五喝六,秦州一大半潑痞無賴的頭兒,也是陳淮安拜把子過命的好兄弟。
倆人曾在秦州萬花樓的花酒席上,比拳比到砸了半個場子,騾駒其實拳法更好,但最後陳淮安耍賴贏了半招,勝了騾駒,騾駒就拜他叫大哥了。
與齊高高和騾駒兩個分別,陳淮安撣了撣身上那件新袍子,便準備往竹山書院去。
就好比和騾駒比拳,陳淮安是個不服輸的人,若非上輩子為了錦棠能進寧遠侯府,能做侯夫人,從此有個男人疼愛,安穩一世,他死也要拉幾個賠葬的。
但既然重新回來了,還有十年的時間做準備,比之跟著生父陳澈一開始就根基不穩,倒不如扎紮實實進書院讀書的好。
不過有一點麻煩,就是他上一回黜學之前,把山正康維楨給惹毛了,宣稱自己打死都不會再進竹山書院讀書,而康維楨也曾說過,只要自己活著,陳淮安就別想踏進這座竹山書院半步。
這一回要再進書院,就得先過康維楨這一關。
第17章 傲骨錚錚
這廂,葛青章等錦棠把棉衣縫好,轉而就周周正正,將它穿到了身上。
雖說打著補丁,可他溫潤如玉的氣質,唇角噙著的淺笑,以及那從容,溫柔的眼神,勝過任何華服彩飾,便麻袋,也能披出一股子的仙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