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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錦棠望著自己這嬌媚媚的娘,心說眼看就要到上輩子她死的時候了,這輩子,無論如何我都得把娘的命給留下來。
葛牙妹早晨起鍋里煮著半腔小羔羊,已經煮熟了,蘿蔔全凍成了透明的凝醬,湯鮮肉爛的,一股子撲鼻的香氣。
傍晚關上一樓的門,全家擠在二樓上,一人一碗,便準備要就著死麵餅子喝羊湯。
錦棠先吹著氣兒抿了一口,濃鬱郁的油奶香氣竄喉而入,笑滋滋的把碗端給了羅根旺:「爹,快喝。」
羅根旺半靠著枕頭,搖頭嘆氣,就是不肯喝。
葛牙妹知道羅根旺的心思呢,氣呼呼道:「念堂,盛一碗到隔壁,給你奶送去。」
念堂跟羅根旺一樣的孝子,立刻就下去盛羊肉了,羅根旺這才眉開眼笑,端起羊湯喝了起來。
大房近來除了蹭吃蹭喝,基本處於裝死之中,為甚,就是因為這酒肆如今歸屬不明,怕分擔債務,所以不敢冒頭。既這麼著,平日舍點小利,換得酒肆里的平靜,倒還是可取的。
所以,錦棠並不說什麼,就讓念堂把羊湯給端走了。
*
葛牙妹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道:「棠啊,只怕你在陳家的日子要難過了,可是怎麼辦呢,娘這酒肆,是你和念堂兩個的基業,娘絕不會把它賣給任何人。」
錦棠心頭一動:「娘,你今兒是去找誰了?」
葛牙妹道:「你婆婆齊梅的老爹,齊家商棧的老東家齊東。他聽說咱家有難,特地叫我去的。他說,只要肯把酒窖盤給他,那五千兩的印子錢他替咱們還,另外還給娘五百兩銀子的安家費,夠娘和你爹置田置地,過後半生。
但是娘沒答應,這樣怕是要惹到你婆婆,她在陳家要給你甩臉子,但是娘想著,娘是你的靠山,這酒肆也是你的靠山,有這酒肆,你便萬一和離,有個退步處,沒這酒肆,你就什麼都沒有了。任憑千萬,酒肆不能賣,你說是不是?」
一聽到齊家,錦棠眼皮跳了兩跳,她想起來了,上輩子這酒肆易主之後,掛的確實是面姓齊的旗號,但因為娘死在這酒肆的門前,錦棠替她縫腸肚時受了刺激,一到酒肆門外就會心慌氣短暈過去,究竟不曾問過是誰最後接手了酒肆。
齊東是齊梅的老爹,如今年事已高,養的兒子又不成器,齊家的生意,其實是由齊梅一手執掌的。
這麼說,這酒肆最後竟是到了她婆婆,齊梅的手裡?
第14章 三戲牡丹
酒肆這東西,說成是產業,自然就全憑經營,經營的不好,就只能掙個餬口錢。經營的好了,日進斗金也有可能。
上輩子錦棠遍吃各家之酒,在京城做生意時,隔壁就是一間酒肆,其酒名為匠風,據說是赤水河畔幾百年的老酒家,味道是真真的好,京城的達官貴人們,皆以吃他家的酒為榮。
相處的好了,問及東家一年能有多少進帳,那東家不語,笑眯眯伸了兩根手指頭出來。
錦棠以為是兩千兩銀子。那是她概念中酒肆一年能賺的頂天了,豈知東家笑了笑,說了個二十萬。
不過一間酒肆,一年二十萬兩雪花銀,錦棠當時驚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既連齊梅都盯著,可見這酒肆,徜若經營的好了,是真能賺錢的。
*
紛紛洋洋的大雪和著如鬼嘯狼嚎般的西北風,刮的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孫福海家敞亮的大宅子裡,因人丁稀少,也不植樹,越發顯得空曠古寂。
這風天雪夜的,按理來說人們都該上熱炕上,或者圍著爐子熱熱和和兒暖著,喝口熱湯熱茶的。但孫福海家四處的門都大敞著,屋子裡比外面還冷。
而孫福海的娘子劉氏凍的像只寒號鳥一樣,就坐在帳房裡,清鼻涕一團又一團的,正在和錢莊、藥房的帳房先生們算帳,盤一日的收入。
冬天正好病的人多,孫家經營的又是藥鋪,人窮偏愛多得病,當了衣服換藥吃,進出皆在他家,所以孫家一到冬天,真真兒的財源滾滾。
如此冷的天氣,便白花花的金銀也抵不上一碗熱湯,更何況劉氏還發著燒,嘴皮子都燒麻了,直哆嗦著,好容易把那銀錁子,銀角子,銅錢和銀票一樣樣歸類,上下眼皮耷拉著,險些就要暈過去。
「這是啥?這是啥?」孫老太太柱著拐杖進了帳房,從地上撿起枚銅板兒來拍在桌子上,道:「你個下不出蛋來的騷貨,浪貨,賤貨,成日就只知道對著那些帳房先生們發騷,就不知道在自己男人身上用點兒功夫,叫你算個帳,你也能把銅板丟嘍。」
「娘,我何曾……您這話也太難聽了。」劉氏燒的迷迷糊糊,艱難的從脖子上解下鑰匙來,打開抽屜,認認真真把一枚銅板放了進去。
她臉燒的緋紅,頭都抬不起來的樣子,還掙扎著想站起來。
「不會生肉娃娃也就罷了,連家裡的金娃娃銀娃娃也管不好,要這帳房裡再失上一文錢,老娘代福海休了你,再娶一房媳婦來,難道就娶不來個會下蛋的?」
劉氏最怕老太太戳自己這個短,求著饒道:「娘,我整日藥湯不停的吃著,您不要逼我好不好?」
孫老太太氣的直哼哼,待劉氏從帳房裡出來,親手鎖上帳房的門,拐杖指著她的鼻子道:「還不去給帳房先生們備明兒的早飯去,這還大天亮的,我不信你就要躲著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