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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9:55 作者: 浣若君
這就是父母,無論自己身在如何艱難的境地,只要能掙扎,能找到一口喘息之氣,就絕不會想著給孩子帶去負擔。
轉過身來,葛牙妹見錦棠紅著眼睛是個要落淚的樣子,一指頭戳上她的額頭也是罵:「你也是個沒心沒肺的,有我葛牙妹這樣的母親,就是你的業障,等我死了,收心好好兒跟淮安兩個把日子過去,還想和離了做賣買養活自己,你瞧瞧一個普通人想在市面上做點子賣買難不難?」
羅錦棠剛要說話,便聽後面一人道:「狗屁的靈芝,樹舌而已,這東西在市面上,頂多一百個銅板。」
是陳淮安,他才處理完屍體,身上乾乾淨淨,一股子濃濃的酒香,因身量太高,在這侷促的閣樓上侷促的彎著腰,把朵樹舌丟在葛牙妹面前,道:「岳母是叫那孫福海給騙了,這東西不過樹舌,雖說有藥用價值,但跟靈芝沒得比。」
所以,孫福海從一開始,就有意要圖謀羅家的酒窖和這點鋪面,院子,而葛牙妹是徹底上了他的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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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錦棠起身,拉著陳淮安進了自己未嫁時的閨房,說是閨房,仍是在這閣樓上,不過幾塊板子遮出來的一張小牙床而已。
木牆上糊著牆紙,牆紙上貼著錦棠自己制的絹花、繪的小畫兒,沾的貝殼與秋葉作成的遠山近水,雖都舊了,但依然色彩鮮艷,溫馨雅致。
一間頂多六尺寬的屋子,就跟她的性子一樣,又熱鬧又歡騰。
床頭就是窗子,下午的餘暉照進來,就灑在她的小床上。
而這少女模樣的,他的髮妻,就在床沿上坐著。
羅錦棠還未說話,陳淮安立刻舉起雙手,簡單而快速的說道:「我相信老丈母娘是叫人強的,所以我才會出手。」
兩輩子的經驗,要想阻止羅錦棠的嘮叨和辯解,沒有別的法子,只有認錯,認同她所說的一切。
第8章 風流酒家
羅錦棠就坐在自己的小牙床沿邊兒上,目光定定望著窗外。兩隻水杏似的眼兒,裡面噙著一股子的倔氣,這一年她才十六,小產過也不過一個月。
兩輩子陳淮安都忘不了羅錦棠嫁給他的頭一夜,剝去衣服後的那種震撼感。本朝時興溜肩細腰的瘦美人兒,但那時候的羅錦棠可一點也不瘦,非但不瘦,還頗有些肉感。
豐盈適度,白嫩嬌艷,雙手捂著猩紅面的肚兜兒,她咬唇笑著,秋水般的眸子忽而飛掃到他身上:「人都笑我胖呢,還有人說我是個白虎,你覺不覺得我胖,要不要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個白虎?」
在整個渭河縣眉高眼底挑了整整三四年也挑不到房可心妻室的陳淮安摩搓擦掌,就把她給壓到了床上。
白虎不白虎的陳淮安不知道,但他確定的是,世間再沒羅錦棠這樣面白膚軟,讓他連命都願意搭上的尤物兒。
一次流產讓她迅速的瘦了,打頭一回流產之後,直到她死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回到少女時的那種豐勻肉感過。
說到底,這都是他不節制惹的禍。
葛牙妹到底不放心,也擠了進來,站在門邊問女婿:「那東西,你到底怎麼處理的?」
陳淮安見羅念堂也歪在他娘的身邊聽著,便知道這一家子人都到齊了。
他道:「從此之後,無論誰來問,你們都得一口咬定,孫乾干說自己要去陳家村出診,帶著藥箱子走了,除此之外,別的話多一句都不能說。
萬一官府追查到這兒,只要找我就可,萬事由我頂著。」
葛牙妹不敢相信,猶豫著道:「那可是一條人命,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咱們家總得有個人去賠孫乾乾的命,我去,我去就好。你們皆是孩子,不懂事,說到底是我這個做娘的沒有管教好女兒。」
「你去?」陳淮安道:「你大概不懂,這種事情只要傳揚出去,人們都覺得那是你的錯,你死倒是能抵一條命,但念堂和錦棠兩個這輩子在渭河縣就無法做人了。」
正是這話,一個婦人叫人欺負了,非但無人替她叫屈,就連她的子女都要受人唾棄,侮罵,一生不得安然。
陳淮安再道:「我估計明日孫家就要來人,這事兒我當能擺平,三緘其口,從此不要再想那個東西,安心過你們的日子吧。」
到底陳淮安狐朋狗友多,能量大,葛牙妹雖半信不疑,但到底女婿是最大的靠山,為表對女婿的感激,下樓燒菜去了。
丈母娘的手藝,薄而筋道的韭葉麵條,配著木耳、黃花菜和鹹肉炒成的肉臊子,另有一盤自家醃的皮蛋,再配一碟子花生米,也是丈母娘的手藝,炒熟之後晾冷,搓掉了紅衣子,一隻只指肚兒大,圓圓白白的,一料花生一口酒,最是適酒的好東西。
一家子圍坐在一處吃飯,羅根旺雖繼承祖業釀酒,卻不好酒。葛牙妹能吃一點子,但因為她這體質,除了勾酒時嘗一下味兒,幾乎滴酒不沾的。
羅錦棠小時候也好吃點兒酒,和她娘一樣,蝦一般的體質,一吃就骨酥,叫葛牙妹狠狠打過幾回,所以也不敢吃。
葛牙妹開了罈子自家幾十年的老陳釀,道:「淮安自來好酒,娘也無甚好招待你的,借著兩盤菜,吃盅娘的好酒吧,往後也待錦棠好一點。」
酒推到一半又停下,她快速的捂上兒子的耳朵,一張瓜子小臉兒上頓時蒙起了丈母娘的威嚴:「年青男女,乾柴烈火,但房事也得適度,棠才小產過,你要是個男人,就不要再欺她,有種就等過三個月再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