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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5:24 作者: 素光同
    顧曉曼和夏林希都沒說話,夏林希從心底排斥陳亦川,她覺得自己要是說了話,會破壞此時的氣氛,所以她硬生生地憋住了。

    顧曉曼停頓片刻,卻是有所動搖:「多一個人也方便一點,還能買團體票,可以省錢。」

    自從步入大學以來,夏林希從未想過省錢,她並沒有省錢的概念,因此這一個理由,其實無法打動她。

    陳亦川揪著不放:「你們別這麼幼稚,高中我們有過節,還不是睡一覺就忘了?哪來那麼多深仇大恨,既然能順路,還能買團體票,帶我一個不好嗎?」

    顧曉曼道:「是啊,我覺得挺好的。」

    張懷武看了看顧曉曼,又瞄了一眼陳亦川,他躊躇了很長時間,也收去了面上笑容,終歸是回答了一句:「那我們就一起吧。」

    蔣正寒酒勁未過,此時尚不清醒,他心中並未同意,但是應了一聲嗯----就仿佛答應了一樣。

    夏林希詫然望著他。

    她可以反對張懷武,但不會駁斥蔣正寒,所以她只好說:「你和我們出去玩,路上不能和我們吵架,不能和男生們打架……」

    夏林希尚未說完,陳亦川已經打斷道:「我知道了,你別這麼囉嗦行麼?」

    「你更囉嗦,」蔣正寒道,「吵個不停。」

    他握著自己的綠箭口香糖,另一隻手牽著夏林希,沒辦法扶著欄杆,所以略微靠了上去,又因為衣領敞開了幾分,看起來比平常多了一點痞氣。

    陳亦川看不慣他這樣,有點想和蔣正寒吵架。

    但是想到夏林希剛才的話,陳亦川不好當場翻臉。他看了一眼顧曉曼,見她臉頰比平日更紅,好像北京的秋天熟透的蘋果,他心情很好地笑了:「好啊,我不說話了,我們十一桂林見。」

    十一桂林見。

    這短短五個字,讓顧曉曼萬分期待。

    她高三曾經和他一刀兩斷,如今卻又死灰復燃,或許這一場暗戀從未結束,只是向來深植於心底,如今又被挑起了一個苗頭,急求破土而出,含苞待放。

    夏林希道:「那我負責訂下酒店,行程和路線我們一起商量。」

    蔣正寒漠不關心行程和路線,他更關心另一個問題,他俯身湊近她耳邊,低聲問道:「房間怎麼分配?」

    他提議道:「雙人間,我們一起住麼?」

    夏林希「嘶」了一聲,她不知道蔣正寒是喝多了才這樣,還是沒喝多也會這樣。但是她的耳根已經軟了一半,她還要一本正經地申明:「我和顧曉曼住。」

    蔣正寒有些失望。

    然而顧曉曼非常高興,她立刻應了一聲:「好啊,我和夏林希一個房間,我還沒有和你住過。」

    ☆、第四十六章

    桂林有不少著名的景點,國慶長假一共七天,顧曉曼至少能和夏林希住五天,五天之內兩人單間……

    蔣正寒想不下去了。

    他很少羨慕別人,但是在這一刻,羨慕像一堆野火,頃刻之間燒遍了心原。為了緩解這種感覺,他拿出幾粒薄荷糖,低頭將它們一把吃了----果然,他整個人通透了很多。

    夏林希見狀,輕聲問他道:「你喜歡吃這種糖嗎?」

    蔣正寒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嘴裡有東西的時候不能說話,因此他只是點了一下頭,然後摸了摸夏林希的頭頂。

    夏林希暗暗記住了。

    她心想要買很多薄荷糖,然後找一個機會送給蔣正寒。

    可惜對蔣正寒而言,薄荷糖沒有醒酒的作用。他依然覺得神志不清,像是走在一片雲霧裡,雲霧中的燈光不甚明晰,他握緊了夏林希的手腕,二十級的樓梯走得很慢。

    「我送你回寢室,」夏林希道,「你一定是喝醉了。」

    陳亦川聽見這話,轉身倒著下樓梯,他一手拎著書包,抬頭看向蔣正寒:「哎,蔣正寒,你也喝醉了?我以為你比秦越強……」

    張懷武打斷道:「川哥,你知道那是多少度的白酒嗎?五十二度!別說讓我喝一杯,我聞一下就醉了。」

    陳亦川道:「醉了也比吐了好,那個秦越吐了一地,面子丟得一乾二淨。」

    顧曉曼接著發問:「前面那個人是秦越嗎?」

    他們一行人站在樓梯口,面朝著停車場的方向,此刻正是晚上十點半,夜幕籠罩城市的天空,長街被一排路燈點亮,卻沒有月色和星光。

    而在不遠處的地方,秦越被人抬上一輛路虎,留下了一個蕭索的背影。他生平第一次喝這麼多酒,每過幾秒就要大聲嚷嚷,似乎酒後失去了好修養,變成了一位平淡無奇的凡人。

    時瑩拎著手包站在一旁,她根本沒有理會秦越,只顧著和駕駛座的司機說話,最終獲得了司機的恩准,得以一腳踏入路虎車內。

    車燈一霎明亮,順路揚長而去。

    張懷武心直口快道:「我天,為了傍大款,時瑩這麼拼……」

    話音落後,四周一片安靜。

    張懷武察覺自己說錯了話,他趕忙補了一句雞湯:「比我優秀的人,還比我努力,看來我必須好好奮鬥了。」

    楚秋妍笑著說:「比努力奮鬥更重要的,是選擇一條正確的路。」

    張懷武忍不住鼓掌:「不愧是清華的妹子,懂得就是多。」

    前方的氣氛一片融洽,蔣正寒卻沒有注意他們。他不知道張懷武說了什麼,他一手摟著夏林希的肩膀,低頭就要親吻她的臉,好像一個沾花惹糙的流氓。

    「你不要這樣,」夏林希紅透了臉,還要努力扶住他,「前面都是同學……」

    蔣正寒放低了聲音,帶著酒味和薄荷味說:「別怕,他們看不見。」言罷,他真的彎腰親了她,一次不夠還有第二次,摟著她的手也不再老實,從肩膀下移到了胸前。

    夏林希屏住呼吸,差點和蔣正寒翻臉。

    忍字頭上一把刀,她頂著這一把刀,被他揉了一分鐘,終於忍無可忍道:「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夜幕暗如潮水,吞噬了一切光明,近旁壞了幾盞路燈,人影都照不出來。楚秋妍回頭看向夏林希,只見蔣正寒站得筆直,恰如他身後的電線桿。他一手牽著夏林希,另一隻手揣進褲子口袋裡,並不像喝多了的樣子,眼中的流光也很清明。

    可惜這只是表象。

    楚秋妍被表象所蒙蔽,她認為蔣正寒十分清醒,於是抬手攔下計程車,開口說了一句:「我們和陳亦川一起,先回五道口吧。」

    張懷武和顧曉曼順路,兩個人已經坐上了計程車,陳亦川從前方走回來,似乎很願意與他們同行。

    計程車停下之後,陳亦川率先進門,他一屁股坐到了後排,偏過頭看向蔣正寒:「你不是醉酒了麼?你坐副駕駛吧,那裡視野寬闊,通風也不錯。」

    假如坐了副駕駛,怎麼碰得到夏林希。考慮到這一點,蔣正寒就很排斥。

    於是他一手拉開車門,緊跟著陳亦川入內,因為腿長的緣故,坐下來也有點擠。但他依然坐得端正,保持了從小養成的坐相,然後拍了拍空餘的位置,等待夏林希的到來。

    然而夏林希沒有出現,車門就被楚秋妍關上了。

    「你們兩個的身高,都超過了一米八,」楚秋妍站在窗外說,「我們四個人坐一輛車,實在是太擠了,我和夏林希坐另一輛,跟在你們的後面。」

    她說完這句話,計程車就啟動了。

    陳亦川笑了一聲,扭頭向後望去:「她們也上了一輛計程車,我們肯定比她們先到。」

    蔣正寒在心中盤算,假如他讓司機停車,後面的車卻沒有停,那麼夏林希就會飛快路過他,他還是無法和她坐到一起。

    因此他只好屈從現實,從容淡定地坐在原位。但是因為酒精上頭,他很快就放棄了坐相,轉身面朝汽車後方,盯緊後一輛計程車,一聲不吭地隔海相望。

    陳亦川側過臉瞧他,忍不住調侃道:「我說蔣正寒,你至於麼,幾分鐘看不見她,也要轉身望著她。」

    蔣正寒今晚脾氣不太好,他反問道:「我不看夏林希,難道要看你麼?」說完這話,他又低笑一聲道:「你的褲子拉鏈繃開了。」

    陳亦川大驚失色。

    就連計程車司機也笑了一聲。

    陳亦川抱起書包,擋住他自己的褲子,察覺拉鏈真的開了。好不容易合上拉鏈,他擼起一邊的袖子,開門見山地問道:「蔣正寒,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看見的。」蔣正寒道。

    陳亦川冷笑道:「好,我信你一次。」

    話雖這麼說,但是陳亦川在心裡想,假如拉鏈開了很久,還被其他人瞧見了,那他今晚的丟臉程度,可能不遜色於酒後嘔吐的秦越。

    陳亦川心煩意亂,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十幾分鐘之後,他們到達了蔣正寒的學校。校門正對著小吃一條街,此時雖然將近十一點,但是街上分外熱鬧,到處都是吃夜宵的同學。

    蔣正寒第一個下車,他目送夏林希遠去,等到計程車完全消失,他緩步走回了寢室。

    寢室之內,飄散著一股煙味。

    錢辰拉開了窗簾,又打開了電風扇,他拿著一個作業本,對著自己扇風道:「段哥,咱們聊一聊吧,我知道你菸癮大,憋著也不舒服……」

    段寧仍然在抽菸,他一邊抽一邊說:「他媽的,老子是在鍛鍊你們,哪個男人不抽菸?」

    蔣正寒聞言,說了一個字:「我。」

    他帶著滿身的酒氣,也不吃薄荷糖了,徑直走向了段寧。段寧聞到了一股酒味,心知他今晚喝多了,狀態一點也不正常,所以馬上站起來問:「蔣正寒,你要幹什麼?」

    蔣正寒卻繞過段寧,看向了段寧的電腦屏幕。

    「把煙熄了,」他說,「你的電腦吃不消了。」

    段寧分外費解,他覺得蔣正寒在說胡話,因此沒當一回事,卻聽見蔣正寒又道:「你的屏幕都是煙圈。」

    段寧湊近一瞧,果不其然,顯示桌面的屏幕上,覆蓋一片灰色煙圈。

    「我被人黑了電腦,這是哪個孬種乾的!」段寧敲擊鍵盤,打開任務管理器,但是後台十分正常,他找不出任何端倪。

    蔣正寒笑了笑,實話實說道:「不是我。」

    段寧呸了一口:「老子沒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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