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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3:00 作者: 素律
大量的軍隊一夜之間湧入城池,人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街頭巷口已經被重兵把守,新皇登基的告示也貼到了各家各戶的門上,隨著告示一起送達的,還有每戶二兩銀子的喜錢。
民眾們看了告示,拿了喜錢,卻並不開心,每日提心弔膽,生怕朝廷會派軍隊來攻打,等了幾個月,朝廷卻什麼動靜都沒有,就像默認了新帝的存在,並不介意一個國家有兩個皇帝似的。
據說新帝和洛京的女皇陛下是親姐弟,女皇陛下是不是也在犯愁,不知該如何是好?
打吧,等同於手足相殘,不打吧,一山不能容二虎,確實挺為難的。
不過話說回來,普通人家的親兄弟為了幾斗米都能反目,何況江山皇位?
大家一致認為,女皇陛下總有一天還是會打過來的。
百姓能想到的,已經身為攝政王的宋憫自然也想得到,而此時,一身水氣的長山正躬身將南疆來的情報呈到他面前。
窗外夜色如墨,夜雨滴落階前,宋憫接過信,卻沒有立刻拆開看,直接遞給了站在他對面的李鈺。
「本王累了,陛下讀給我聽吧!」
李鈺一身明黃龍袍,面如冠玉,氣度從容,少年天子的威嚴已然顯現。
然而即便身為天子,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候,卻是他站著,宋憫坐著。
宮人們早已見怪不怪,大家都知道,這位人前無上尊榮的皇帝,人後卻對攝政王唯命是從。
因此,大家對他的態度是有敬無畏,反而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攝政王畏懼有加。
攝政王幾乎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就能讓人瑟瑟發抖,遍體生寒。
對於宋憫要自己讀信的要求,李鈺沒有任何不滿,甚至帶著恭敬的態度把信接了過去,因為這樣的事他已經做過很多次。
自從江瀲墜崖死後,宋憫一下子放鬆了許多,心情也日漸愉悅,咳嗽的次數都少了,只要是南疆來的信,他從不避他,似乎是為了有人分享他的喜悅。
是的,他真的很歡喜,即便收到李長寧打了勝仗,攻下南越的消息,也同樣歡喜。
他說他就是要利用李長寧把這些不安分的外敵都收拾了,這樣他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坐享天下太平。
他說他早就料到二皇子李恪會死,南越會滅國,因為沒人能承受住李長寧的怒火。
他還說,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和李長寧對抗,那就是你李鈺,但你自己不行,你只有在我的幫助下,才能與她對抗。
李鈺低垂著眼帘,熟練地揭開火漆,撕開信皮,將裡面的信紙取出來展開。
他先將信大致掃了一眼,正要讀給宋憫聽,臉色卻陡然大變。
「怎麼了?」宋憫發現他的異常,眉心微蹙,「說了多少回,身為上位者要懂得隱藏情緒,處變不驚……」
「先生,信上說江瀲沒死!」李鈺沒等他說完就強行打斷了他。
宋憫餘下的話卡在嗓子眼,隨即化作劇烈的咳,咳得差點喘不上氣。
他已經很久沒這樣咳,把候在一旁的長山嚇一跳,忙上前為他輕拍後背,又遞了帕子給他。
宋憫接過帕子捂在嘴上,喘了好久才緩過來。
「陛下明知大王不能受驚,說話就該委婉一些。」長山忍不住抱怨李鈺,絲毫不在意他皇帝的身份。
李鈺自己也不在意,走到几案前給宋憫倒了杯水。
「是我的錯,我太心急了。」他把水遞給宋憫,又道,「先生勿怪,我確實被這消息驚著了,江瀲他怎會沒死?」
宋憫聽到江瀲的名字,又是一陣氣血上涌。
是啊,江瀲怎會沒死?
被黑火藥炸,被暗器傷,從那麼高的地方墜落,他怎麼可能不死呢?
「信給我。」他喘息著伸出手,從李鈺手裡抽走了信紙。
信上只有寥寥幾列字,說女帝親自入龍鳳山尋回了江瀲,江瀲安然無恙,兩人先是回了南華城,如今正一同率飛虎軍趕往西京。
宋憫的目光停留在那幾列字上,呼吸聲逐漸加重,幾息後,突然用力將信紙撕碎,砸了長山一臉。
「為什麼,你不是派人暗中尋找打撈,說確定江瀲已經葬身魚腹嗎,為什麼他現在又活過來了,為什麼?」
一連幾個為什麼,問得長山臉色發白,忙跪地叩首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息怒,你讓我如何息怒?」宋憫撐著椅子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揮著袍袖大喊,「就為了一個江瀲,我費了多少心思,折了多少人手,每次以為他必死無疑,你們就要給我潑一盆冷水,究竟是他命太硬,還是你們太無能?」
長山趴在地上,既驚恐又無奈。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江瀲墜崖後,他們的人確實在那裡找了很久,包括江瀲自己的人也找了很久,一直都沒找到,在龍鳳山那樣的深山老林,一個失蹤那麼久的人,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可是,可是江瀲他居然就活了,這可找誰說理去?
長山辯無可辯,只能不住磕頭:「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滾!」宋憫抓起茶盞砸過去,氣急敗壞地沖他喊。
茶盞砸在長山背上,又滾落在地摔成幾瓣,長山本來就被雨淋濕的衣裳又多了一大片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