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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3:00 作者: 素律
    自作自受說的就是他。

    沈決很是鬱悶,目送陸嫣然和望春一起離開,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陛下都和她說了什麼,她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

    「說什麼跟你有關係嗎?」杜若寧瞥了他一眼,沉聲道,「沈指揮使很閒嗎,現在還沒到下值的時間吧,你擅自離崗,玩忽職守,該當何罪?」

    「……臣知錯,臣告退。」沈決越發憋屈得要死,什麼話都不敢再說,躬身施禮告退出去。

    杜若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轉身和江瀲一起回了殿裡,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江瀲陪著她笑了一會兒,悠悠道:「你這回可把沈決坑死了。」

    「怎麼是我坑他,是他自個給自個挖坑。」杜若寧道,「他主動提出要養人家,說到名分又那樣猶豫,叫我怎麼放心把嫣然交給他?」

    「他自由慣了,家裡又沒長輩約束,對世俗觀念淡薄。」江瀲難得替自己的好兄弟說了句公道話。

    「所以才叫他好好想想,不能這麼輕易答應他。」杜若寧道,「再說了,他整日流連花叢,是不是圖一時新鮮,身上有沒有髒病還不好說呢!」

    江瀲失笑:「你想多了,沈決不是那樣的人,我們去花樓就是喝酒,別的什麼都沒做過。」

    「我們?」杜若寧板起臉,將這兩個字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江瀲:「那什麼,我突然想起司禮監還有件要緊事,我先去處理一下,過會兒再來陪你。」

    說完不等杜若寧同意,打起帘子落荒而逃。

    「哎……」杜若寧叫了一聲沒叫住,眼睜睜看著那一角緋紅的衣袍消失在門口。

    行,長本事了,學會耍滑頭了。

    ……

    陸嫣然跟著望春一起到了宗人府,在一間單獨的牢房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陸朝宗只是被關押,不曾受到嚴刑拷打,身體狀況還算好,但精神卻十分萎靡消沉,頭髮也白了大半,已經完全看不到昔日的威嚴與氣派。

    為防止意外,望春沒有讓人打開牢門,只讓他們父女隔著鐵柵欄說話。

    面對在生死關頭捨棄自己的親生父親,陸嫣然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只是無法控制眼淚和傷悲。

    「哭什麼,我都不要你了,你還跑來做什麼?」陸朝宗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女兒,面上沒有一絲動容。

    陸嫣然見他如此,更是悲痛欲絕。

    「阿爹何苦這樣,你是怕連累我們,才故意說得如此絕情嗎?」

    陸朝宗垂下眼帘,默不作聲。

    陸嫣然又道:「若寧並非那種趕盡殺絕的人,她沒有因為阿爹的事為難我,也沒有為難我們家人,阿娘說想遷回老家,她也痛快答應了,她甚至還要我留在朝中做她的隨行女官。」

    陸朝宗聞言不可思議地抬起頭:「她為何會對我們家如此寬容,你一點都不懷疑她有什麼陰謀嗎?」

    「阿爹想多了,我們家如今一無所有,她能有什麼陰謀用在我們身上?」陸嫣然道,「她赦免的不單是我們家,還親自出面勸服了許多原先的舊臣,讓他們重回朝堂,胸懷之坦蕩,胸襟之寬廣,令許多男兒都為之折服。」

    陸朝宗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蒼老的臉上終於有一絲動容。

    「所以你特地來見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想問問阿爹的意見,這個隨行女官,我能不能做?」

    「我一個將死之人,我的意見有什麼要緊?」陸朝宗道,「你是擔心自己跟在她身邊,會被人罵被人說閒話嗎?」

    陸嫣然本來已經停止哭泣,聽到父親自稱「將死之人」,又忍不住淚盈於睫。

    陸朝宗長嘆一聲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我們雖是父女,也是獨立的個體,你不必時刻將自己與我聯繫在一起。

    你若覺得一件事可行,是你心之所向,下定決心就不要左右搖擺,哪怕會被世人唾罵也要堅持下去。

    你記住,唾罵只是暫時的,等你有一天站在高處,罵聲自然會消失。」

    他緩了一口氣,又接著道:「當然,那時並不是沒人罵你了,而是你的高度他們已經不能企及,他們的罵聲,自然也無法再傳到你耳中。」

    陸嫣然靜靜聽著,眼淚無聲而下。

    這是父親第一次和她講這樣的道理,也是最後一次。

    認定目標,不計得失,絕不回頭,或許父親自己也是這樣行事的吧,只是他選擇的那條路太難走,成王敗寇,怨不得旁人。

    「女兒多謝父親教誨。」她跪下來,隔著柵欄磕了三個頭,「若有來世,嫣然還要做您的女兒。」

    陸朝宗背過身,不再看她,擺手道:「去吧,走好你自己的路,若有能力,代我照顧好你母親,若無能力,只要保全自身便可,以後也不要再來看我了。」

    「是,女兒就此別過,父親珍重!」陸嫣然起身,最後看了一眼父親微微佝僂的背影,深吸一口氣,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父親,我會走好自己的路,登上我能抵達的最高處,到那時,無論你在何處,都希望你能為我驕傲,為我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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