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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3:00 作者: 素律
    他停下來,再次看向杜若寧,臉上的糾結與痛苦漸漸退散,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般的決心:「哪怕是用杜若寧的性命相要挾也不能!」

    這句話說出口,房間裡是長久的寂靜。

    宋憫呆呆地站著,那道血跡蜿蜒到他嘴角,而後從他下頜滴落,讓他蒼白的臉顯出幾分猙獰。

    他似乎相信,又似乎不信。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聽到這番話之後,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江瀲看似為了生命而放棄了愛情,可他不是為了自己的生命。

    他只是在用他的行動,向他心愛的女人來表達自己的忠誠。

    哪怕這忠誠會讓他心如刀割,他仍然堅定不移。

    宋憫的身子晃了晃,視線與杜若寧對上。

    杜若寧沖他挑眉一笑:「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把督公大人看得如此重要嗎,因為他能為我做的事,你永遠做不到,宋憫,你不是沒有機會,但你即便再多一百次機會,也永遠不會做出和江瀲一樣的選擇,因為,你不如他。」

    宋憫捂著心口,強壓住體內翻湧的血氣。

    自從決定放手,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被她傷到,可是這一次,她卻傷他比從前任何一次都重。

    她千里迢迢奔赴而來,不是為了放下尊嚴來求他,而是要當面將他的尊嚴踩在腳下,碾進塵土,然後用事實告訴他,他不如江瀲。

    憑什麼?

    他憑什麼不如江瀲?

    他明明已經勝券在握,為什麼會再一次落敗?

    他都已經用上血咒了。

    他從來沒見過哪個人能在血咒面前還挺直著脊樑不肯低頭。

    李長寧,她為什麼可以這樣?

    她為什麼?

    她的骨頭究竟有多硬?

    宋憫的身子搖搖欲墜,從漸漸模糊的視線里,看到杜若寧將手抬起,搭在江瀲遞過來的手腕上,仿佛君臨天下的王要走向她的王位一般,姿態昂揚地走出了房間。

    少頃,腳步聲遠去,一直被望春控制在外面的殷九娘快步走進來,趕在宋憫即將倒地的一刻將他扶住。

    「大人。」殷九娘叫了一聲。

    宋憫軟軟靠在她身上,失去意識的瞬間,口中低喃幾不可聞:「阿寧,好疼。」

    殷九娘怔住,許久都沒有回神。

    杜若寧走出客棧後,便放開了江瀲的手,接過賀之舟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徑直向城外而去。

    「……」江瀲再遲鈍也明白這回輪到自己了,不由緊張地看了沈決一眼,「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去追呀!」沈決將望春手裡的韁繩奪過來塞給他,連聲催促他上馬,「快去快去,記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實在不行就跪下磕頭。」

    「噗。」有個東廠沒忍住笑出聲來。

    其他人便都跟著笑起來。

    「笑什麼?」江瀲回頭把眼一瞪,後面立刻噤了聲,他手握韁繩上了馬,打馬追在杜若寧後面向城外跑去。

    杜若寧一路都沒有回頭看,直到出了城,行至郊外,才在一片樹林處停下來。

    江瀲也急忙勒住馬跳下來,自己的馬都顧不上管,先去幫她栓馬。

    「栓馬我還是會的,不勞督公大人大駕。」杜若寧把韁繩背在身後不肯給他。

    江瀲記著沈決的教導,不敢還嘴,也不敢跟她搶,訕訕地站著。

    杜若寧白了他一眼:「不讓你栓你就真不栓了?」

    江瀲忙又伸手去接。

    杜若寧再次將手背到身後:「讓你栓了嗎?」

    江瀲:「……」

    到底是讓還是不讓啊?

    「栓你自己的去,再不栓馬都跑了。」杜若寧道。

    江瀲回頭一看,還真是,馬都快跑遠了。

    忙追回來拴在樹上,又重新走到杜若寧跟前。

    杜若寧這才把韁繩扔給他。

    江瀲接過韁繩,仿佛接了一道特赦令,神情激動不已,認認真真地把馬栓好,甚至還把韁繩打了個蝴蝶結。

    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用心地對待一根韁繩。

    杜若寧看他誠惶誠恐的樣子,有點想笑,卻又極力忍住,板著臉道:「你不是要和沈決雙宿雙飛嗎,又來追我做什麼?」

    江瀲:「……我錯了。」

    「錯哪了?」杜若寧問。

    江瀲想了想道:「我不該隱瞞你,不該聯合沈決騙你,不該傷你的心。」

    「還有呢?」杜若寧又問。

    江瀲又想了想,搖搖頭:「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我告訴你。」杜若寧道,「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叫你不要太過緊張我,不要一沾著我的事就亂了方寸,不管我出了什麼事,你都要保持鎮定,三思之後再做出決定?」

    「說過。」江瀲點點頭,「可是我沒答應你,因為我做不到。」

    「……」杜若寧氣得將巴掌高高揚起。

    江瀲站著一動不動,等著她的巴掌落下。

    「為何不躲?」杜若寧問。

    江瀲道:「沈決叫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杜若寧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憤憤道,「沈決還教你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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