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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3:00 作者: 素律
所有人都穿黑衣披猩紅斗篷,手持火把腰佩彎刀,打頭一人身姿挺拔,面罩寒霜,騎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仿佛從天而降的天神,容顏俊美,威風凜凜。
松油火把被風吹得烈烈作響,打更人借著火光終於認出來人是誰,撲通一下跪在道邊,低著頭屏息凝氣,一動不敢動。
人馬並沒有因為突然出現的打更人而停頓,轉瞬間便從他身旁呼嘯而過,捲起的沙塵像冰碴子打在他臉上,連空氣中都帶著殺氣。
隊伍很快遠去,街道變得比之前更加黑暗,打更人撐著地哆哆嗦嗦站起身,抹了一把臉。
天老爺,這是犯了多大的罪,能讓東廠動用這麼大的陣仗?
瞧這架勢,不是抄家就是滅門呀!
看來當官也不是那麼好當的,當個苦哈哈的打更人也挺好,命賤,沒人惦記。
一行人穿過幾條黑暗的長街,很快便來到了宋府門前。
江瀲勒住韁繩,抬手叫停了隊伍,沉聲命令望春去叫門。
望春跳下馬,大步來到門前,一手握腰刀,一手用力砸門:「開門,快開門!」
巨大的響動不僅驚醒了門房,也驚動了府邸四周的暗衛,消息迅速向後院傳遞,弓箭也在無聲無息中搭上弦,烏漆漆的箭頭對準了門外的人馬。
門房沒有聽話開門,隔著門詢問是誰。
望春道:「督公大人聽聞首輔大人病重,特來探望,還不快出來迎接。」
門房隔著門縫往外看,心說這麼大陣仗,到底來探病還是來抄家?
「督公大人有心了,且容小的去通稟一聲,再來回話。」
「快去快回,晚了我們就自己進去了。」望春說道。
自己進去?
自己怎麼進?
破門而入嗎?
門房慌忙應聲是,腳步生風地跑去報信。
望春回到江瀲馬前:「乾爹稍等,門房去報信了。」
江瀲端坐馬上,向四處張望,冷冷道:「哪裡用他報信,只怕咱們還沒靠近,信就已經送進去了。」
望春自然也知道,門房不過是在拖延時間,但這裡是當朝首輔的家,他們也不能硬闖,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
過了一會兒,門房帶著管家一起回來,將大門打開,請江瀲進去。
「我家大人說,我們府上地方小,容不下太多人,所以,請督公大人帶兩個隨從進去相見便可。」管家恭恭敬敬地說道。
「那可不行。」望春呵斥道,「我們這些弟兄大半夜的來探望首輔大人,難道要他們在外面喝西北風嗎?」
管家哈著腰一臉為難:「這是家主的吩咐,小的不敢不從,督公大人非要讓人全都進去,那就只能從小的身上踩過去了。」
他看似畢恭畢敬,實則態度強硬,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江瀲心裡明白,這門房並不是普通的門房,管家也不是普通的管家,兩人都是絕頂的高手。
倘若他非要硬闖,且不說這兩個高手,光是埋伏在暗處的弓箭手,就能在頃刻間把他們射成刺蝟。
他叫住還要繼續發飆的望春,翻身下馬。
「既然是首輔大人的要求,咱家自當客隨主便。」他笑著說道,隨手點了隊伍中的兩個廠衛,帶著他們一起踏上台階,「兩個隨從,再加上我乾兒子,不能再少了。」
管家看看那兩個廠衛,又看看望春,沒說什麼,抬手作請。
多一個人能翻起什麼大浪,他們府里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
管家領著江瀲四人去見宋憫,門房又把門從裡面插上。
望夏和其他人在門外等候,雖然知道乾爹帶進去的兩個廠衛其實是望冬和沈決,還是忍不住為他們擔心。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只要一看到信號,立刻隨我衝進去。」他握緊手中的彎刀下達命令。
眾人齊齊抱拳應是。
江瀲跟隨大管事一路來到宋憫的住處,把沈決和望冬留在門外,帶著望春進了臥房。
「大人,督公大人來了。」
管家走到床前彎腰稟報,宋憫靠在床頭慢慢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看向江瀲:「督公大人深夜前來,我身子不便,未能遠迎,失禮了。」
說罷吩咐守在身邊的隨從:「長河,給督公大人看座。」
長河?
望春飛快地和江瀲對視一眼。
長河不是被乾爹大卸八塊餵狗了嗎,怎麼又來一個長河?
江瀲神情漠然地在長河搬來的椅子上坐下:「首輔大人真是念舊。」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難道督公大人不念舊嗎?」宋憫面色慘白,聲音微弱。
「咱家沒舊人,舊人都死光了。」江瀲道,「還是說說首輔大人的傷吧,咱家聽說你被人刺傷,差點一命嗚呼,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要不要咱家幫你把人抓起來,帶回東廠好好審一審?」
「不勞督公大人費心,一個不聽話的婢女而已,我已經處置完了。」宋憫絲毫沒有因為他的消息靈通而感到驚訝,微微搖頭婉拒他的好意。
「婢女呀?」江瀲輕挑眉梢,「莫非是首輔大人獸性大發,想對人家圖謀不軌,不知得沒得手呀?」
他口中說著罵人的話,臉上卻笑盈盈如春風拂面,仿佛在聊一個讓人非常愉快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