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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03:00 作者: 素律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幹活,趕在天黑之前把書架全都蓋上。
薛初融要去效古先生那裡交鑰匙,杜若寧便也跟著他一起過去,鄭重地向效古先生道別,祝他新年吉祥,福壽安康。
效古先生送了他們每人一幅字畫作為新年禮物,叮囑他們假期里也要好好學習,不要荒廢了課業。
兩人拜別先生,在書院的大門外分開,各自回家。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馬車在寂靜的黑暗裡行進,車輪碾壓著地上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前後都沒有人,仿佛走在遠古的荒野。
杜若寧坐在車裡,抱著手爐想,父親和大哥現在走到哪了,這麼冷的天,他們在何處落腳,冷不冷,餓不餓,想不想家?
大哥應該不會想吧,她記得自己第一次出征時,就異常的興奮,興奮到根本想不起父皇母后,一心只想向前走,看看前面還有什麼不一樣的風景。
直到到了邊關,上了戰場,殺了人,晚上卸下血染的戰衣,和將士們圍著篝火烤肉吃,哼起家鄉的小調,她才一下子崩潰了,流著眼淚瘋狂地想念母后,想在她溫暖的懷裡躺一躺。
那時她問師父想不想家,師父說,習慣就好了,想念抵不過習慣。
她起初不信,後來果真習慣了,才知道,習慣真的可以沖淡想念。
第一次想家會大哭,第二次想家會流淚,第三次會鼻子發酸眼眶泛紅,慢慢的,她只會抱著酒罈子坐在草垛上看月亮……
「什麼人!」
賀之舟的一聲呵斥打斷了她的思緒,馬車也跟著停下來。
「怎麼回事,不會遇上劫道的吧?」茴香嚇一跳,掀起一側的帘子探出頭。
馬車前面掛著燈籠,照不了很遠,對面影影綽綽停著一輛馬車,車上也掛著燈,燈籠上寫的有字,她只認識一個「衣」字。
「什麼衣什麼?」她念道。
錦衣衛嗎?
杜若寧愣了下,也把頭探出去。
「還真是錦衣衛。」她盯著那燈籠說道,隨即就看到有人從那輛馬車裡跳了下來。
那人身量瘦高,長腳長手,一身飛魚服在燈光下看起來很是威風。
沈決?
他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杜若寧忙放下帘子,將茴香也拉回來。
沈決大步走來,雙手抱胸往車前一站:「叫你們家小姐出來,我有話要問她。」
「我家小姐不見外男。」賀之舟上前一步說道,「沈大人有事自去國公府下拜帖,如今天色已晚,您在荒郊野外攔截我家小姐的馬車,未免有失體統。」
「哈,我有失體統?是江……我在城裡等不到人,怕你們半道被人打劫,才特意出城來瞧瞧的。」沈決說道,「就沖這點,你家小姐也要出來給我道聲謝,若寧小姐,你聽到了嗎?」
杜若寧:「……」
喊這麼大聲,我要說我沒聽到你信嗎?
「我聽到了,多謝沈大人關心。」她隔著帘子說道,「眼下天色已晚,恕我實在不方便相見,回頭再答謝大人。」
沈決一怔:「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要等你嗎?」
「我猜是為了擊鼓的事。」杜若寧道,「沈大人肯定是誤會我比賽作弊害你輸了銀子,但我並沒有作弊。」
「……」
沈決沒想到她一下子就猜中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馬車。
江瀲就在馬車裡隔著帘子縫往外看,被他回頭的動作氣得罵了一句「蠢貨」。
他這一回頭,不明擺告訴人家車裡還有同伴嗎?
果然,賀之舟也跟著看過來。
江瀲忙將帘子放下,就聽沈決又道:「你騙人,你昨天明明擊得很好,你那天就是故意輸的,我懷疑你和賭坊有勾結,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帶回北鎮撫司去。」
「天吶,這可怎麼辦?」茴香嚇得一把抱住杜若寧,「小姐,北鎮撫司的詔獄和東廠一樣恐怖,進去了就別想囫圇個出來,他不會真把咱們帶走吧?」
「他敢。」杜若寧道,「你們在車上坐著不要動,我去和他講講道理。」
說著將茴香藿香衣襟上別的帕子扯下來,讓她們分別把自己的兩隻手都包上,掀開帘子下了馬車。
「沈大人。」她踩著地上的積雪走到沈決面前,道了個萬福,而後仰著一張小臉委屈道,「沈大人,我沒有騙你,我昨天擊的鼓,是比賽之後苦練而成的。」
「我信你個鬼。」沈決冷笑,「比賽之前你不學,比賽都結束了,你為何還要苦練?」
「是真的。」杜若寧無比真誠地看著他的眼睛,「本來我只是想參與一下,沒想到居然害沈大人輸了那麼多銀子,那天在臨仙閣看到大人因輸了銀子而傷心買醉,我心中十分愧疚,所以才下決心要把鼓技練好的。」
沈決:「……」
為了他苦練鼓技,這話聽著怎麼一點都不真實?
真拿他當傻子呀?
他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是這麼容易被騙的嗎?
「真的是真的,沈大人你要相信我。」杜若寧說道,舉起雙手給他看,「你瞧,我最近為了練鼓,手都練傷了,手腕腫得都不能動,可是大人你放心,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要勤學苦練,爭取明年拿個冠軍,把你輸掉的銀子贏回來。」